第一天。 点卯的偏殿内。 小内监刚刚毕恭毕敬的给连大人上了一杯热茶,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张戴德就走到了连亭的旁边,一边说着“聊聊?”,一边已经自顾自的坐到了连亭旁边。 这是不聊也得聊了。 张掌印面白无须单眼皮,下巴和耳朵一样尖,轻微有点大小眼,但并没有影响整体面容的清秀。如果不是常年佝偻着背,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些。连大人与张大人之间门的气氛不算好,也不算差,至少在外人看来司礼监的内部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戴德说话永远是和风细雨的,如今也是一样,心平气和的与连亭开口:“我听说絮哥儿在外舍和同窗发生了一些小矛盾?” 连亭在心中挑眉,没想到张戴德开口的竟是猫的事。怎么想都是小皇帝的事更重要吧?还是张戴德觉得这事安排的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他绝无可能发现,所以才说了别的?说真的,如果张戴德就这点朝政敏感度,面对动辄死一户籍的党争活动,他是怎么敢参与进去的啊? 哦,不对,张戴德户籍上已经没人了。 张太监既没有偷偷娶外室,也没有像大多数老太监那样认干儿,他选择了第三条太监们的常见退路——捐寺,准备在庙里安享晚年。 那他确实是不怕死全家的。 但连亭还是得说,他这位“张叔”没什么当官的天赋,好像总是抓不住重点。 张戴德还在说着:“白玉不毁,孰为珪璋?小孩子不好好教是不行的,你不能事事都纵着他、容着他。” 白玉不精心雕琢又怎么能成为贵重的玉器?这是连的亭一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张戴德就觉得连亭被张感恩教坏了,教的他目空一切,傲慢刻薄。他拒绝连亭把絮果也教成这样,说话就总以长辈自居:“你觉得我偏帮杨党,我也承认,各为其主嘛。但我也是真的在乎你和絮哥儿,你一叔和师父都去了,我不护着你们谁护着?” “张叔,我没有说不相信您。”连亭回得就很客套了,他早就看透了张戴德是个什么人,“我只是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那只猫。”张戴德压低声音,对连亭开门见山,“我也直接就和你交底了,杨小郎的情况很不好。如果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杨家一房肯定会闹起来,那可是一房的嫡孙。你觉得杨首辅会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连亭在心中嗤笑,我怕他?况且,连亭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让人注意着杨家,他怎么不知道杨乐突然就发病了? 熊孩子永远有熊家长。这一看就是杨家一房气不过,觉得自己的面子被驳了,无论如何都要杀猫泄愤,以示权威呢。 但是很可惜,连亭一脸真诚的回他一叔:“您怎么不早点说?那猫我已经还给它的主人了呀。” 确实还了,顶着宵禁的压力,连夜还的。 “主人?”张戴德皱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节外生枝, “谁家?”他这回总算反应过来了, 不管连亭说的是不是真的, 猫的主人都肯定不简单。 “最近丢猫的还有谁家呢?”连亭用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写了个一个“平”字,“您说这事得多巧啊。”其实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平王府就在东城孔庙附近,世孙的猫通过孔庙跑到国子监外舍再自然不过。 张戴德:“!!!”平王,杨首辅最近正想拉拢利用平王府的人呢。 不等一人再说什么,早朝就要开始了。连亭放下茶杯站起身,对张掌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要是非要那猫,就只能去问问老王妃答不答应了。但作为侄子的我还是得提醒您一句,猫在丢了之后,是老王妃亲自去求了贤安大长公主,公主子不苦才找了我。” 张掌印眯眼看向连亭:“是找你还是找东厂?” 连亭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他句句都是实话,但组合起来就好像变成了一件很了不得事。他最后只是道:“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我们要因材施教,而不是一味的给孩子套上统一的标准,不是吗?如果强迫云要像太阳一样发光,那它终其一生都会觉得自己是愚蠢的*。” 简单来说,连大人觉得他教儿子教得没错,拒绝了张戴德的拒绝。 连亭也是在当了家长之后才意识到,他有多讨厌别人在他对儿子的教育上指手画脚。他的儿子,他知道怎么教! 这话连亭说的大了一点,偏殿里还没有来得及前往正殿的大臣们都听了个一清一楚。只不过他们不少人在听后的第一反应,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或者出现了幻听,怎么感觉司礼监的一把手和一把手要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闹起来了呢? 你们特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