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拿起来细看, 盛兮颜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前些日子,她给了楚元辰的玉佩。
给出去以后, 盛兮颜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后面就没有催促过。
萧朔主动说道:“这块玉佩原本是我的。”他说着, 从袖袋里又拿出了一块相同的玉佩。
一样的羊脂白玉, 上面一样都雕刻了麒麟, 两块玉佩,无论是玉质,还是工匠的手艺,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块是麒,一块是麟。任谁都看得出来,它们定然是一对的。
盛兮颜拿起玉佩, 挑了下眉梢。
也就是说, 自己猜对了, 上一世永宁侯府能够有后来的有权有势,荣华富贵, 的确是因为这块玉佩。
因为背靠萧朔, 永宁侯府才能在短短时间里,水涨船高, 成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勋贵。
“这是我娘亲的嫁妆。”盛兮颜心知楚元辰应该都告诉他了, 也还是亲口把话说清楚, “我娘亲过世七年了,外祖父也已不在人世,我外祖家已经没有人了。所以, 这块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我娘亲的嫁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收在库房里。”
她的态度十分坦然。
这块玉佩,到底原本就是在许家的,还是外祖父后来为了给娘亲置办嫁妆采买来的,她并不知道。要是后者,那和萧朔有渊源的,就不是许家了。
她不想萧朔认错了人。
“我知道。”萧朔看了一眼万事不管的楚元辰,一样坦然,直言道,“我已经派人去了梁州。”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派人去查了,梁州和京城相隔千余里,暂时还没有结果。而认不认义妹,和玉佩无关。
盛兮颜明白了。
萧朔是要她担一个名头,而这块玉佩正好可以当作一个由头。
这当然没问题!有东厂撑腰,整个京城她都能横着走呢。
像今天这样的嚣张跋扈她简直太喜欢了!
盛兮颜先是把自己的那块玉佩系回到了腰间,然后,起身倒了一杯茶,走到他面前,双手端着茶,郑重地递了过去:“兄长。”
萧朔抬手接过了茶,一饮而尽。
他面上带着笑,眉眼温和,说道:“喝了你一杯茶,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他注视着盛兮颜腰间的玉佩,眼神略微有些恍惚,慢慢说道:“这对玉佩是我娘亲的。当年有人救了我一命,我走的时候,留下了这块玉佩。”
那时他身无长物,唯有这对玉佩,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这段回忆对萧朔来说,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到仿若隔世,偏偏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幕。
冲天而起的火焰,连空气也被烧得灼热难耐,每一口呼吸都在灼烧着喉咙和内脏。
整座城池,都倒满了呛鼻的火油,火海中,到处都是惊恐的哀嚎和惨叫,还有幼童的哭声……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被娘亲带着躲在王府密道里,娘亲让他别怕,告诉他一定要活下去。密道越来越热,他又干又渴,撑下去的每一息,都是生不如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忍耐着,他不能闭上眼睛,不能失去意识,他不能死。
后来,他是被人从死尸堆里挖出来的,那人明知救他会遭来大祸,还是收留了他,悉心照顾,让他捡回了这条命。
他活下来了。
活着再难,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萧朔闭了闭眼睛,他的凤眼中没有任何的彷徨和无措,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哪怕粉身碎骨,永沦地狱,他也不会回头。
楚元辰暗自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哥,你妹妹也认了,是不是应该给见面礼。”
他抬起手,手掌向上伸到萧朔面前。
盛兮颜也跟着伸出了手,与楚元辰的笑容一般无二:“见面礼!”
骄阳歪着头,东看看西看看,放下了手上枣花酥,往盛兮颜的旁边一站,学着她动作,摊开手:“见面礼!”
萧朔:“……”
他无奈地应了一句:“好……”锐利的眉眼变得温和起来,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气息细腻温润。
萧朔在清茗茶庄一直待到黄昏时分。
时不时地会有东厂番子跟他回禀京城的动向,也就是喝喝茶的工夫,他对京城上下已经是了若指掌。
等到从清茗茶楼出来后,萧朔就带着那副凤凰图进了宫。
不需要通禀,他直接走进御书房。
皇帝刚得了一幅画,正在赏玩,一见萧朔就笑着说道:“阿朔,你来了啊。过来与朕一同看画。”
萧朔微垂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暗沉,说道:“皇上,臣这儿也有一幅画。”
他使了个眼色,宋远赶紧过来,接过画,摊开在了御案上。
这是一幅凤凰展翅图,画得还不错,在皇帝的眼中,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并不似名家手笔。
皇帝疑惑地看向萧朔。
“今日在诚王的听左楼里,出现了一只凤凰……”
萧朔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然后说道:“这是臣在听左楼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