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纸上试了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毛笔从上至下,从右往左的写阿拉伯数字,怎么写怎么变扭。何况除了自己,大多数坤宁宫的宫女内侍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暂时没有群众基础。
写了日期,添了节气,晾干之后便可作为样本。
张羡龄直接将材料与一月月历样本整理在一起,命坤宁宫管事牌子文瑞康送到宫廷画师那里去,要他们依葫芦画瓢,将后面十一个月的画历做出来。
文瑞康领命之后,直奔武英殿。此殿中专有三四间屋子,乃朝廷储存书画之处,宫中人都称之为画院。
宪庙老爷喜爱丹青,因此从民间征召了不少画师,一般都在武英殿待命。万岁爷亦爱丹青,因此登基之后纵然赶走了一大批传奉官,却仍留着这些画师。
这些画师平日里都受御用监管辖,除了作画之外,也要做围屏,壁画等物。
文瑞康还没踏进武英殿,已有得了消息的内侍画师迎出门来,十分殷勤,口口声声叫他“爷爷”、“公公”,喊得异常亲热。
自打张娘娘入主坤宁宫,文瑞康身边就时常萦绕着这些声音,他不卑不亢的寒暄了一番,而后问画院掌事,要他推荐一个擅长画花卉的人。
画院掌事连忙叫来一个画师林郊。
文瑞康扫了一眼,看林郊像个正派人,便同他细说了张娘娘的吩咐。
林郊听完来龙去脉,喜出望外。自从新帝登基,他就时常忧心,怕自己被赶出宫去。如今皇后有命,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这画历做得漂漂亮亮的。
“公公放心,我自当尽心竭力,明日这个时候必能画成。”林郊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
林郊手捧着画材进殿,顿时涌过来四五个画师,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都问文瑞康的来意。
同行相轻,林郊老母鸡护仔一样遮挡着画材,糊弄着回了几句话。其他人见状,纷纷离开,唯有一个叫吕文英的画师仍赖着不走。
林郊骂道:“你是擅长画人物的,画花卉和你有什么关系,走走走。”
吕文英当没听见,仍盯着看,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了。
林郊熬了一个通宵,才将一套月历画成了,次日交画的时候,眼睛都敖红了。
他才交了月历,谁知吕文英竟然也凑了过来,手中也拿着一本同样式的月历,笑着向文瑞康道:“文公公,小人也画了一套月历,请您过目。”
林郊心里恨不得手撕了他,但在文瑞康面前,哪敢说一个字,只把一双眼瞪着吕文英。
文瑞康才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只在乎画好不好,他翻了翻吕文英的月历,轻轻一笑:“还不错,咱家一并带去。”
这两套月历送到坤宁宫时,张羡龄正在用午膳。
每个月初,膳房都会送上几品当季的时令菜。今日送来的,竟然有一盘麻辣兔。
兔兔不仅可爱,而且可口。就着这盘麻辣兔,张羡龄连吃了两小碗饭。
辣味酣畅淋漓,却不是源自辣椒,而是茱萸油。用红辣辣茱萸油、花椒、姜、芝麻和兔肉一起下锅猛炒,那滋味,简直香不可言。
只不过茱萸的辣味和辣椒的辣味略微有些不同,张羡龄吃完了,越发怀念起辣椒的味道。
算算时期,辣椒传入明朝应该就在这一段时期。张羡龄想到在外寻访红薯玉米的管庄内侍,又给他加了担子——还要寻找辣椒。
用完膳,洗净手,张羡龄便到蒹葭堂去翻开月历。
竟然有两本。
她翻开自己做一月示范的那本,里边按照时令画着不同花卉,画功了得。
再看另一本月历,里面的配图竟然是一套十二美人图,这就有意思了。
她翻动着那美人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种月历,好好包装一番,完全可以作为礼物相送。她封后大典时,可以拿着盖了坤宁宫红印的月历送给命妇,既文雅,也不失礼。
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