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陛下在其中交涉,即使老帝师再觉得自惭形愧,也只能收下了赵平安。
对于这个孩子,他自然是看中的,陛下既然把此等大事交付于他,他自当竭尽全力的培养他,也好为大魏鞠躬尽瘁。
拜师礼只有钱智一人能得以见证,行了礼、敬了茶,赵平安便对着老帝师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老师。”
事实上,“老师”这个词这时已经出现了,但“老”和“师”是两种意思,说起来,其中也有师傅的意思。
但听到这称呼,老帝师却是眉头一紧,摆了摆手,让他别这么喊,赵平安明显是有些纳闷儿,他对着老帝师行的是拜师礼,敬的是拜师茶,也算是老帝师的门人,唤一声“老师”其实并不为过。
老帝师观他的神色,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既担心赵平安乱想,但说起理由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平安行拜师礼自是该的,论及辈分,他是圣上的师傅,赵平安又是圣上的徒弟,算起来也该叫他一声师公,所以唤“老师”并不恰当,但陛下却又说要在这孩子跟前瞒着自己的身份,这就让他有些为难。
旁人倒也罢了,跟陛下难免要避讳些,倘若唤他是师傅,唤陛下也是师傅,总觉得有些不恭敬了。
思虑了许久,老帝师才道:“你已有师傅,还是唤老夫作夫子吧!”
反正他这个“师公”是跑不了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来,今日能有这一出,根儿其实都在陛下的身上,非要跟孩子用假身份相处,他倒是想看看魏庭澧到时被揭破身份要如何自处。
但夫子不比老师,关系上还是老师更加亲密。老帝师怕他心有芥蒂,又多提了一句:“在外时可以与旁人说起你是老夫的学生。”
赵平安跟着他学习,说是学生自是该的,让他可以与外界人公布,也免的他心里乱想,给他吃颗定心丸。
并非他不想收,实在是抢不过陛下,且先委屈他一阵儿,等陛下与他公布了身份再行相认也不迟。
赵平安倒是不知老帝师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顺利拜了夫子也就是了,便也拱手道了声:“是!”
今日只拜师,拜完便就回去,顺便,老帝师也得想着之后要如何去教他,他这里本就没有多少人来,不是人家不愿上门,而是老帝师轻易不接待外客,尤其是朝堂之人、朝堂之事。
老帝师致仕多年,自从陛下亲政之后他便很少再插手朝堂的事情,也是避免多一些争端,若他在堂上与陛下的意见发生分歧,不管陛下遵循也好,不尊也罢,不管是对是错,或许都会遭人非议。
说到底,本朝以孝治国,以礼治国,他在堂上总归是不合适,年纪又大了也不好掺和这些,不如放手,在这一点上老帝师看得很清楚。
想要与朝堂之事隔绝,就得与朝堂之人划清界限,免得旁人攻歼他结党营私,这些年他致力于此。
久而久之,便少有人上门。
老帝师门下有不少学生,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都说要因材施教,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时常没这个精力。
但在赵平安身上,老帝师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对于课程上自然也要精心为他准备。
陛下的意思他明白,简而言之就是想让赵平安早日取得功名,早日入朝为官,摸准他如今功课的水平,寻差补缺,这便是他想要做的。
老帝师的计划只有他和陛下知道,并未说给旁人听,当事人更是不清楚。
而等到赵平安回去之后,迎面便撞上了今日旬休的姜鱼林,之前一切都未待定,他也不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如今就没这个顾虑了。
他高高兴兴地想将此事说与他听,但没等赵平安将此事说出口,姜鱼林便冷了脸,一脸不快。
难得他今日旬休有空,问及平安这几日在家做了什么,府上的下人都说他时常出去,前些日子更是天快黑了才回来,屋子里头还经常发出“轰”“轰”的振动,很是吓人。
听到这话,姜鱼林本就不大高兴,见他今日又出去,自然是冷了脸。
对于平安对自己的放纵,他自然心有不满,好好的国子监不去,天天往外头跑,也不说自己去做什么,在姜鱼林眼中,赵平安从未如此过。
兴许是家里人不在跟前,平日纵他纵的惯了,如今他真是越发大胆了。
是该调—教调—教。
只见他黑着脸,很是肃穆,一本正经的问道:“听说你近日时常出去,事情还没忙完?”
说实话,姜鱼林严肃起来还是能唬住人的,赵平安也不例外,只能诚实回答:“办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就去国子监上课,回头我去帮你说。”他也是出身国子监,说两句好话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姜鱼林本意是好的,免得这小子一天天懒懒散散的到处跑,但赵平安若是知道此事,定会为自己抱屈。他出去是有正事儿,前些日子为了搞那些火药,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出去找材料、做实验,哪里是一日两日就能够做得完的?当下便摇头拒绝:“我不去。”
他如今已经认了老帝师作夫子,还去那国子监做什么?
不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