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目前为止,乘风所言明面上与夏狄或萧嘉煦都并无什么牵扯,甚至他说的西南之地可能连夏狄王庭都指不上。
本国的西南边境多年来其实一直都称不上稳固,前些年是苗疆内部有数名大巫分权,苗疆内只闻神旨不听朝令,隐隐有独辟门户的迹象。
自几十年前夏狄王师扫荡苗疆过后,西南边线便向内缩了一圈,如今苗疆那边称得上是快孤土。
夏狄王师在苗疆境内扫荡过后,苗疆十室九空百姓人人自危,能逃的都逃进内省来了,被夏狄人掳走的也在夏狄那边安了家,如今苗疆之地是夏狄用不起、瑨朝看不上——当今刚刚登基时倒是有一番雄图大志想要收复苗疆以此剑指夏狄,后来主掌朝政时日渐长,夏狄日益强盛,国内却隐有衰弱之态,他便将那一份心歇了。
这些年国内大力改革发展国力,谁能保证皇帝没有再燃起年轻时那份雄心。
苗疆地理位置特殊,北边接壤夏狄,更西边是师夷。早年夏狄在苗疆扫荡了一番,苗疆子民四散,留下大块空地,夏狄人不会经营,也未曾派兵驻守,但却不许旁人伸手,师夷在夏狄面前一向乖顺得猫儿似的,也不敢伸手吭声。
事实上,前世在萧嘉煦夺权之后,他确实将苗疆那一块土地利用到了极致,压兵苗疆剑指中原,当时是实打实把苗疆圈入了夏狄的版图中,若非他王庭之内还有内斗拖后腿,中原这边战火恐怕要再烧许多年了。
但那是前世,时下苗疆还是一块孤土,这几年瑨朝国力渐强,夏狄王庭内纷争四起,朝内隐有压兵取回苗疆之意,乘风是瑨国人,还是时下的瑨国人,锦心这样揣测乘风的言语,其实若不以前世的眼光来看,是有几分没道理的。
但锦心不管那个,她活到如今,行事一看结果二凭直觉,前生多少次死里逃生靠的都是这点子直觉,她直觉这里头一定有萧嘉煦那家伙的事。
至于西南……她要的是西南的消息,荀平给她传过来的就不会单单只是夏狄的。
这点子默契,她相信荀平与她还是有的。
婄云见荀平应下了锦心的吩咐,迟疑一下,还是开口道:“或许是咱们想多了呢,西南之地原有许多神异之人,或许乘风道长指的还真就是那个苗疆。苗疆的巫师蛊师,没准有些能医您今生病症的手段呢?我从前也与师父探讨过,您这病症,没准那些”
“那就更要盯紧夏狄了。”荀平眼睛忽然亮起,带着些明悟与激动,“当年夏狄王师扫荡苗疆,苗疆十室九空族人四散,四姓大族有本事的多半都被掳回了夏狄。前几年罂粟粉之祸的源头,不就是夏狄王帐内的那位忽耶夫人吗?或许乘风道长所言之西南,指的还真就是夏狄。”
婄云听了猛地精神起来,“我却没想到这个……若这么说起来,还真应该注意夏狄那边。”
锦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微抽,想了想,还是把这几天纠结的事情说了出来,好歹叫他们提前有个提防。
“乘风一个,步云一个,我觉着咱们的事情他们是知道些内情的……重活一世这等事情如此玄妙,你们说为何就偏偏是咱们重生归来,难道就只有咱们有机会能够重活一回吗?”锦心眉目有些凝重,“若不只是咱们重生归来,那有些人、有地方、有些事就要提早主意,比如他——”
锦心的指尖轻轻压在那些文书上,动作很轻,却叫人无端地感到沉重与压迫。
锦心抬指轻轻敲了两下,“他若是也如咱们这般重生归来,……待要怎样啊……”
萧嘉煦不是那等会拿国民士兵的性命用鸡蛋碰石头的人,他也一向能屈能伸,认得清现实,如今瑨与夏狄国力悬殊,他不会拿夏狄王师的血来成全他的野心。
如今就怕他太认得清现实了。
若他重生归来,那如今瑨想要对夏狄实行的久而化之的政策绝对会失效。
夏狄若再得一任雄主,这局势就大不一样了。
听锦心言语,荀平与婄云二人均是猛地一惊,他们重生归来,再逢故人,都只觉得欣喜,却没想到还有那一种可能。
若是萧嘉煦也重生了……二人面面相觑,最终荀平道:“属下会在萧嘉煦身边加派人手,对夏狄王庭内的局势也会更加上心,文主放心。”
锦心如今属实不适合这样耗费心神思索什么事情了,只想了一会正事,便觉着头闷闷得发疼,身上的气力好似去了十之五六,有些坐不住了。
她这种表情荀平太熟悉了,前世见过无数次了,是即便如今时隔多年,只稍稍一打眼,他立刻能看出锦心这是有些气力不支的熟悉。
正因为这种熟悉,才更叫他心里难受。
荀平站起身来,道:“您好生休养,这些事不必担心,属下会办妥的。这些文书是誊录的副册,看过之后毁去便是。园中的人手您尽可以放心,若有什么吩咐,婄云不方便的,也可以通过品竹联系。”
锦心点了点头,手仍然压在那一沓文书上,温声嘱咐,“万事小心,谨慎为上。不过也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如今还是咱们占了先机,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婄云端了碗温热的茶水递到她手边,低声道:“您就别操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