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江风微凉,大家吃饱喝饱,在这星夜里,安然渡过。
寅时中,霍惜还在睡梦里,被一阵响锣震醒,迷迷糊糊翻坐起。细听了听,才知道是押运官在叫醒了。
忙去推了推还在呼呼睡的霍二淮和杨福。
昨晚河岸边喧闹了一夜,杨福和霍二淮在岸上跟人聊天划拳,大家很晚才散去,他俩也一直到霍惜睡着后才上船。
“爹,舅舅,快起了,押运官在催了!”
“啊,什么?”
“锣声响了,在催了。快起来!”
霍二淮立刻翻坐起,一边在脸上揉了两把,一边去拉杨福:“福儿快起来,跟惜儿去洗脸醒醒神,咱家是丙子号船首,要先行出发。快着些。”
一会迟了,恐怕要被押运官训斥。
杨福立刻翻身而起,拉着霍惜就出了船舱。二人快手快脚到船头舀了水洗脸嗽口。霍二淮三两下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到船头检查橹板。
船中间堆了八十石粮食,睡觉在船头,要从米袋上翻到船尾去用船尾的橹板,已是不容易。还好他家船头船尾一个样,都有橹板。
霍二淮才检查完橹板,就见一轻舟划到他家船旁边:“丙子一号!”
“哎,大人,在下丙子一号。”
“查看粮袋,检查船只,卯时准时启程!”
“是,大人。”霍二淮对着一身戎装的军士大声应道,不敢多看他。
应完赶紧支起橹板,又跑过去查看粮袋,检查有无漏口。好在这是水上,要是在岸上估计老鼠早钻进米袋了。
霍惜和杨福洗漱好,也帮着查看,两人翻上粮山,一一检查。检查完,又看向自家船只后面,找桃叶渡的船。
“郁叔,你没问题吧?”
郁江朝两个孩子笑了笑,“没事,好着呢。放心,我就跟在你们船后面。”
霍惜点头。
郁江一个人,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吃个饭喝个水都不方便。
“郁叔,一会早食我们给你准备一份。”
“我有准备干粮哩。”
“没事。顺手的事。”
郁江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住了。心中只觉熨贴。无热食没事,但能有份热水喝,是求之不得的事。
霍惜一边去煮早食,一边问杨福昨晚花了多少钱。
“不到二两。”
霍惜点头。二两能换一路顺遂,很合适。
霍二淮也是才知道昨晚的花销,一听,也是舒了口气。三十条船,有二十几条帮他家藏着布。团结好大家,一路也有个照应。
现在家里还有些存银,昨天上午,买秃黄油那家护卫就给了十九两。他家现在也是有存银的人家了。
霍惜看了霍二淮一眼,见他轻轻舒了口气。不由得笑了笑。
“爹,方才那押运官人长得怎么样,好说话不?”
霍惜刚才没看到那人,天还暗着,只听到声没看到人。
霍二淮也没怎么看真切,人家是官,他不敢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便说道:“爹不知哩,瞧着是个年轻的军士。”
三人才说着话,就看到一艘比他家船还大的官船,快速地从旁边驶过,一船上全是兵官。
三人忙站在船头望着。一船的押运官领运官。
“只怕是要到前头开路的。”霍二淮看着一船的兵丁,都拿着武器,穿着甲胄,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怕是要出发了。”霍二淮抬头看了看天色。
霍惜也跟着抬头,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了,她到现在还不会看时间。此时天还未露晓,已入了秋,昼短夜长。
果然米才下锅,还不等水开,就鸣锣启程了。
先是甲号,从甲子号开始,依次是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再是乙字号,再是丙字号,由丙子一号船开始,一排排一列列,挤满了河道。
浩浩荡荡,从江宁县码头出发,直奔淮安粮仓而去。
霍惜和杨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两人连早食都不煮了,站在船头看得目不转睛,眼珠瞪得溜圆。
往前看,只见船队浩浩荡荡,船头旗子在江风里猎猎飘扬。往后看,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尾,很多船只怕在码头还没启航。
“没想到,咱京师附近有这么多船呢。”杨福不时哇哇两声。
“这才多少,没听昨天衙役说咱们是头一批嘛。”
霍惜头一次看到这样壮观的场面,心中忍不住激荡,看来她的水上杂货铺很有前程啊。这么多渔家。
渔船几乎全被征调了,这些天看来京师百姓吃不到河鲜了。早知道就应该存些货让杨氏这几天卖,定是不愁卖的,没准还能卖个高价。
啧啧,可惜了。前几天忙着给农户运粮赚脚钱,倒把这一茬忘了。
明年若是还征调就有经验了。
看了一回热闹,又蹲回船头煮早食。
等一家人吃过早食,又给了郁江一份后,霍惜就在琢磨午食和晚食的事。
像郁江这样单枪匹马一个人的船家应该有不少。她如果做一些船饭出来,应该能卖掉。
只是可惜昨晚杨福买的木盒子不多,没东西装。不过这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