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惜发问,那族长道:“贵人,老朽姓路,不姓毛。”
呃……
霍惜扭头看了那个半大小子一眼,那小子鼓着眼睛:“我叫路毛石。姓路。”
嗐,还以为这一族人姓毛呢。霍惜摸了摸鼻子。
霍念瞪那小子,方才他姐姐叫人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毛石被霍念一瞪,身子往族长那边挪了挪。
闹了个乌龙。那路族长便向霍惜等人解惑。
却原来这一族人,早先是从中原逃过来的,因为前朝战乱,一路逃到这大山中。
原本几十年来倒也过得安稳,除了穷点。
在这蜀地,是太平了,但山高林深,良田少,他们一族人也不过在半山腰上开了一些贫地,种了些豆子杂粮糊口。
好在这一族人还有些手艺在身,凭借这满山的石头,练就了一手以石为材料的营造法式,平时采些石头,伐些木材,或是在州边县府,给人盖房造屋,也能糊口。
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周边山上来了许多土匪山匪,木材也不敢去砍了,石头也不敢采了,就算开采出来,也不过是给土匪山匪做嫁衣罢了。
这也就罢了,半月前,一伙山匪还占据了他们村。
在他们村好吃好喝,要他们上供,把大伙的囤粮都吃尽了。这还不算,还抢女人!村里人开始还有些血性,激烈反抗。
但是拼不过那群山匪,被打得混身是伤,还死了好几个,被扔到山涧下面,连黄土埋骨都不能。村人都吓怕了,路族长也愁病了。
躺在床上都不想活了。只觉对不起族人。
路族长躺在床上等死,没想到,村里没钱没粮了,那伙山匪还逼着大伙下山抢劫。
“贵人,我们都是本份的普通百姓,他们都是被逼无奈,请贵人饶恕一二。”路族长听说这些贵人把那伙山匪押去官府了,大大松了口气。
舒完气,又怕对方惦记村里人参与抢劫一事,要算村人的账。
还担心打草惊蛇,引起附近山匪的注意,怕贵人走后,附近山匪再来打劫报复他们。
一颗心犹如在火中煎熬,彷徨无依。
霍惜等人听完,一阵唏嘘。
“我们不会追究你们族人的过错。你自行约束好就是。只是我等走后,你就不担心,这伙土匪还有同伙?或是其他山头的山匪再来掻扰?”
路族长连连点头,担心啊,如何不担心。
霍惜扫了一眼,族长家小院,里外围满了来听消息的族人。这里面有不少年轻女子,这要是再遇上山匪,怕不得齐齐去跳山涧?
“这世道不给穷人活路啊!”路族长也顺着霍惜的目光扫向族人。见族人俱都一副彷徨无助的样子,顿感悲凉。
一边咳一边痛心疾首。也不知这一族人,何去何从。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几个山匪?十人打一个总行吧,不然趁他们睡着,往他们屋里放把火。”难道还烧不死他们?
霍念有些想不通,那伙山匪不过二十几人,这个村起码得一百多号人。怎么就不敢反抗了?
“他们手里有刀。”毛石说了一句。
“你们不是有锄头有叉子?”
毛石低了头:“我们有反抗过的,可是打不过。”村里还死了好几个壮劳力。族长都气病了。
正说话间,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
村里人都拔腿往自家跑,路族长也忙招呼霍惜一行人往屋里避雨。
路族长的孙女给大伙端了水来,都是木头碗,还雕着好看的纹路。再看屋里,不是木头桌椅就是石桌石椅。
再细看,上面同样雕着好看的纹路,霍惜目光闪了闪。
大雨倾盆,在山里听着声音尤其大,甚是吓人。这要是走在山坳里,两边山石泥石滚落,都无处藏身。
不由得往香草那边看了一眼。
香草接收到霍惜的目光,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被马嬷嬷看到,立马拍了她一记,香草立刻就老实了。
霍惜不由得失笑。
“听说贵人是预感到大雨将至,才到我们村里躲避的,贵人是有能耐的人,不知能否给我们指点一二,我等该何去何从。”
这些贵人打得过土匪,还敢押着土匪去见官。就这么几个人赶路,要不是有大本事,就是身份贵重。
路族长,如今内忧外患,族人填不饱肚子,生计艰难,还要担心有山匪进村。真真是两面煎熬。
再想回乡,几十年过去了,乡里早已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而且连个路费都凑不起来。
霍惜一路走来,看到这藏于山林中的路氏一族人,心有凄凄。
想了想,建议道:“此地活不下去,何不整族迁徒到别处呢?”
“迁到别外?”
路族长摇头:“非是我等不愿。我路氏一族原是从中原逃难过来的,在此地几十年,屋也盖了,田也耕了,如今到别地,颠沛流离不说,还不知路上会遇上什么事。合族加起来,连路费都凑不齐。”
霍惜看了看屋中的家具:“你们族中可是家家都会木作、石作的手艺?”
“是,往年大伙凭这手艺还能混个温饱,如今竟是温饱都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