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家里船尾的渔箱里,就装不下了。
密密麻麻全是鱼。挤得鱼连个畅快游水的空隙都无。一条条争着把头钻出水面透气,还不时往上蹦一蹦。
霍惜抱着霍念坐在渔箱旁往里看,不时有一两滴水珠溅到身上,引得霍念眉开眼笑。丝毫不觉得水腥渔腥味重,也不知是不是闻习惯了。
妥妥的一个渔家小子。
霍惜摸了摸他的小脸,有些感慨。见他健健康康的,嘴角便带了笑。
“渔箱装不下了,别捕了吧?”杨氏拿着刀剥鱼抹盐制咸鱼干。
鱼太多,今天制的鱼干都是大鱼。
“行,别挤水箱里死了,倒卖不上价。”霍二淮和杨福终于停了手,把渔网收回。
杨氏拿着竹筒里白花花的盐巴往鱼身上抹,一边抹一边心疼:“这么好的盐,啧啧,咱去领渔盐就好,倒白瞎了这些盐。要是把它卖了,能挣多少钱……”
“你敢拿去卖?”霍二淮说了句。
杨氏噎了噎,看向霍惜。
霍惜笑笑:“娘,没事,等过几天,咱卖杂货时,混着一起卖,少量的卖,没事。”
杨氏高兴起来:“就是,明明有价钱更低的渔盐能用,为什么用这么好的盐制咸鱼。”怪让人心疼的。
一听霍惜说能把盐卖出去,手里的盐就舍不得用了。这么好的盐,得留着卖钱,多攒点钱,也能多买几亩田。
到时得了田租,给惜儿多做几身好衣裳,也送念儿去读书。
杨氏把咸鱼摊在簸箕上,一簸箕一簸箕地放到船头,放到船顶摊晾。
又快手快脚地做了晚食,一大家子吃了。沿路又在水草茂密处下了虾笼蟹笼,这才把船划回桃叶渡。
桃叶渡今晚只稀稀拉拉停着十条船都没有。不知是还没回港还是回乡报平安还是去卖货了。
“啊,二淮,你家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回城里。”
“哎呀,霍惜她娘回了?我以为你在城里住习惯,舍不得回了。”大伙逗趣。
“哪能呢,咱是渔户,还是住在船上踏实。”杨氏与大伙好些天没见,欢快地与各家打着招呼。
见郁江也在,霍惜愣了愣:“郁叔,你不回乡报平安?”
郁江帮着他家把船拴了,笑着应道:“过些天再回。”船上有那么多麻布,怎能回去。
回去布被家里分刮,钱还能落他身上?
“是想把布卖了再回吧?”霍二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领神会。
郁江笑笑:“若是能得些钱,我也换艘大些的船,把他们娘仨接到船上。”
杨氏一听,忙点头:“是呢是呢,一家人就得在一处,劲往一处使,钱慢慢攒着,也就有了。日子总能过起来的。”就像她家,不是把日子过出来了吗?
杨氏和霍二淮是知道郁家情况的。
婆娘和两个幼小的女儿都留在乡下,在后娘眼皮底下受搓磨,平时挣的钱都往家里贴补了,自己省吃俭用,打条鱼都舍不得吃。
家里婆娘孩子还过得不好,还不如接出来。两个大人,在水上勤快些,总能把日子过下去的。两个孩子跟着父母在一起,也能过几天松快日子。
郁江笑着点头。
杨福踮着脚找了一通,没看到钱家两条船。
“钱小虾没回呢?”
“怕是进城卖货了。”有人回了句。
孙氏带了不少货去淮安,又从淮安买了不少东西运回来,大伙都是看见了的。
邹胜祖孙三人也在,霍二淮便问他们情况。
“布还没卖呢,今天就到河泊所交了差,也沿河想卖布的,但还没卖出一匹。咱家就没做过生意。”邹大爷讪笑。
一家人都笨嘴拙舌的,做不来生意,卖了一天,也没卖出一匹布,就回了桃叶渡。想着向霍家取取经。
霍二淮杨氏听完,看向霍惜。
他们俩夫妻也没做过生意,自家虽开了水上杂货铺,但买回来这么多麻布和北货,总不能卖给渔户啊。
夫妻二人也不知霍惜有什么主意,又要怎么销这些货,一整天了,也没敢问,怕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
霍惜见邹家三人目光灼灼望着她,一股被人需要,被人信任的感觉由然而生。
想了想,道:“邹家爷奶,那布先不急着卖。我家这几天打算专心打渔。咱们的船都被征调北上运粮,城里的人怕是没有鱼虾吃,鱼虾价格应该不错。这几天咱们勤快些,打些渔来卖,收入会很不错呢。”
老俩口一听,猛拍大腿:“可不是,咱渔户的船都被征用了,哪有人打渔往城里卖,鱼价可不就好吗!”
哎呀,光惦记着卖货,都把打渔这事给忘了。
果然还是霍家有见识。
桃叶渡停船的大伙一听,本来也是想向霍家打听,取些卖货的经的,这一听,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大伙便又纷纷起了拴船的船绳,打算趁夜捕些鱼,明儿一早正好赶个早市。
“二淮,有没有桐油?给我来一斤。”
“我也要些桐油。”
“有没有酒,给我打些。夜里好去困。”
“有有。”霍二淮和杨氏便进船舱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