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留下笑声后消失了, 他也许日后会再次出现在林行韬的身边, 但在这时他无疑贴心地将时间留给追忆过去的林行韬。
那枚宝石被林行韬从额间摘下,被他握在手中,偶然间闪现的灵光令它变作一枚硬币颤抖时跌下的光亮。
林行韬记得, 在工业区的工厂里,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可怜青年眼中骤然浮现出的求生之光。
时空长河的回溯中, 年轻的妓.女按着廉价但美丽的裙衫, 半垂着涂满紫色眼影的眼皮,接过羞涩青年手中闪闪发亮的宝石, 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微微地咬着嘴唇笑起来。
也许这一刻在巴丽的流莺街区,幸运的老妓.女终于有机会只为自己化妆,她坐在褪色的椅子上,描了描眉毛,稍许地思索一番, 又抹上两朵活泼的腮红。
天空中飞过一只只恐怖猎手,长有巨大钩爪的附肢扯落了烟囱,而被烟囱砸开的栅栏里冲出一只粉色屁股的猪。
这只平时怠懒此时却特立独行的猪迎着流浪诗人撞碎那拉响了无数日夜却只空赚到孤独的乐声。
听着乐声, 偷情的贵族匆忙卷起衣服,在小树丛中藏起赤.裸的身体,辉煌的阳光在他印着红唇的脸庞照耀;光芒同样从在被猪接连撞碎的玻璃窗投进一团狼藉的餐桌, 不分贵贱地笼罩了廉价的桌布与孩童幼小的掌心。
“美艳的王后伸着淬了毒的舌头,毒死那不问世事的陛下,谁知道是哪位陛下呢。”流浪诗人的吟唱大胆无比, “我们的莱昂纳尔王子要结婚了,我们多么庆幸法琅西日后的王后不是人尽可夫的那一位。”
红色的钢铁洪流疾驰而至,城门处的卫兵高呼:“法琅西帝国万岁!”随即插上雪白的旗。
旗子飘扬了许久,直到边角浸入夕阳的光中。贵族已经在孚日山脉上昏昏欲睡,偶然间听到振翅的声响,惊醒回头,一只美丽的独角马落到了他的面前,舔舐从他身边分流而过的金色溪水。
树林间有雪白的六翼与上蹿下跳的怪物,贵族赶忙捡起一片白色的羽毛遮住脸,悄悄地混入不知何时一股脑涌入大街上的人群里。
他看见瓜果蔬菜被抛向尖尖的屋顶,人们的欢呼声则被屋顶抛得更高,他朝着在果园花圃中跳舞的女仆打了个招呼,被一个孩子和一只猪撞到一边。
猪看见孩子冲到喷泉边,将手里的光掷进银色的喷泉里,猪也看见喷泉的水花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人们在彩虹下汇聚手牵手,倾听着在乱石堆上上演的激昂演讲。
人们跪下亲吻土地,砍倒古老的王国旗帜,插上新旗帜,并高呼道:“法琅西共和国万岁!”
双翼的天使们在彩虹上飞舞,指引一扇银色的大门降临。
林行韬曾经看见当上总统的雷诺与时常和他交谈的教皇加斯帕德陛下,而克苏鲁的神明依旧活跃在这个世界,只是人们有着信仰加身,足以保全自身。现在,门的规则被重新改写。
诸神黄昏。
规则加诸之日,雕像、尖栅栏、铜炉,这些在神殿内投下的、挤占头顶光辉的阴影,也将永远畏缩干净。
时空长河中,林行韬的金发开始褪色和缩短变为最初的黑发,长河也从两端开始消失,过去与未来再一次地凝聚在他的脚下,而这一次他的眼中倒映出的却不只两个世界,而是无尽的宇宙。
他所能注视到的宇宙,那些被诸神或者别的什么破坏过的宇宙,开始生机勃勃地生长。
其中有一颗星球,是曾被他捧在手心里来引诱诸神的红苹果。
那万万个缀在黑色羽翼下的人形灯笼化为红色的气流,待红色散尽时,星球上堆积的骸骨如同被啃烂的果核一般生长血肉,漆黑羽翼变为雪白,重新捧出个新生的世界——
“撒旦!”女孩海伦尖叫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面对着台下一圈屏息凝神等待的观众,她将手中的道具刀送进对面演员的肩膀下方。掌声如潮水,熄灭了她所有短暂地窥视到的冲天火光。落幕时,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人们就算会喜欢黑暗结局的戏剧,却不会讨厌有着光明与笑容的结局。”她说。
在走出剧院面对记者们的匆匆围堵时,她朝其中一个有着醒目红色头发的女人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喊:“妈妈。”女人的胸前挂着“薇薇安”的名牌,一身干练装扮,显然事业有成。
远处,接薇薇安回家的弟弟麦克抓住了躲在车下的一只黑猫。黑猫炸起了毛发,窜过一群步履匆匆的警探身边。他们的头顶,参与跨国交流的医生们在飞机上闭目养神,而抽到奖第一次坐飞机的男人汤姆则激动地朝下方的人世看——
透过洁白得仿若羽毛的云层,人世安好。
……
第二号世界,人们盯着马桶,不由幻想——星球的下方是不是都是人类的排泄物?然后按响按钮,水流哗哗哗,将睡梦中整个星球被排泄物淹没的可怕情景抛之脑后。
第三号世界,老师在课堂上对陷入思考的孩子们说:“好的反义词是坏,恐惧的反义词是勇敢。”孩子问:“人有反义词吗?”老师回答:“定义上名词没有反义词。”
……
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