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翁过后又出去见了两次“老朋友”。这前后三次出行,真仙观每次都派人去盯着他。
第一次出去,邱三翁见的是住在附近山里的老朋友,对方平日里做的就是灵矿行商的买卖,时常能找到关中以外地区出产的灵矿,虽说数量不算多,但胜在品质好、来源可靠,价钱也不高。这个行商过去是专门跟灵光谷做交易的,灵光谷归属真仙观后,就跟他断了联系,如今才勉强算是重新续上了这条人脉。对方很高兴,邱三翁也在新东家面前表现了自己,李俪君得了实惠,可以说是三赢了。
只有真仙观期待落空,单方面失望而已。
邱三翁第二次出去,也同样声称是找老朋友谈生意去的,但约的地方却是在鄠县县城的一处酒舍,这里曾经是他从前年轻时与上清派的朋友时常见面的地方。他这回故地重游,还特地披上了掩人耳目的连帽斗篷,专挑人少的路走,看起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负责跟踪的真仙观弟子觉得这回肯定能钓到大鱼了,兴奋得多招了两个同门缀上去,一发现他约见的人进了雅间,立刻就扑上去拿人。
谁知他们揭开对方遮挡面容的斗篷后,才发现那是他们真仙观辖下灵矿的一个小管事,亦是邱三翁在一个多月以前的同僚。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那小管事十分气愤。他作为灵矿管事,平日里主管的是矿石销售,而邱三翁过去则负责监管矿洞内部挖掘事务,两人搭档多年,关系不说十分好,但也相安无事。
他前不久卖出去的一批矿石,本是搭的真仙观一位炼气高阶弟子的关系,卖给了对方的朋友,结果这笔交易出了问题,对方临时变卦了,没灵石付尾款,还要把订金讨回去。他碍于那炼气高阶弟子的脸面,不好跟对方翻脸,还要帮着遮掩,另找买主把这批货卖掉,好收回灵石平账。邱三翁在这时候愿意帮他一把,买下这批货,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结果反而被自己人揭破,这下丢脸丢到总坛去了!他跟那炼气高阶弟子私底下的勾当也有曝光的危险,这口气叫他怎么吞得下去?!
邱三翁面对真仙观弟子的质询,也是理直气壮的。他如今受雇于东家,东家需要一批灵矿,而他正好知道过去工作的矿山有一批货正急着找下家,还是不能对外声张的那种,他为什么不牵线搭桥呢?这一方面是帮了过去的同僚一把,另一方面,也是在为真仙观赚灵石。他如今还顶着真仙观弟子的名头呢,不曾说要叛门而出,这为门派出力,怎么就成了罪责?
灵矿管事生气地向炼气高阶弟子告了状,后者又找到自己的靠山,向那几个抓人的真仙观弟子施压,后者挨了总坛某位筑基真人的骂,只得自认倒霉地向灵矿管事与邱三翁赔了礼,把人放了。
邱三翁十分尽责地完成了这桩被强行中断的交易,得到了旧同僚的感谢,对方还给他抹了零,最终他这笔交易做得甚是划算。李俪君看到他带回来的上等灵矿石,也挺惊喜的。
这件事惊动了关真人。关真人特地赶来探望自家老师叔,两人在阁楼上谈了一会儿话。
关真人先是骂了那几个胡乱抓人的真仙观弟子,接着又对邱三翁道:“师叔何必这般辛苦?若真有意替灵矿管事卖货,发信过去说一声,叫他送货到集市来就是了。您还特地跑了出去,做这一副掩人耳目的样子,没事也要惹人疑心的。”
邱三翁不以为然地说:“这事儿怎能光明正大地来?若这批矿石真能光明正大地卖出去,你以为他们为何要发愁?不就是因为他们私下找的买主拿不出灵石,还不能声张,更不能在账上更改人名么?我这也是为了老伙计的名声着想,哪里想到他们自家人都能坑自家人呢?”
关真人叹了口气,又道:“这些日子,上清派的人时时在秦岭中生事,惹得真仙观上头的人大怒,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师叔曾经与上清派弟子相交莫逆,这时候肯定会被盯上的,还是避着些的好,免得被卷进他们两派的争端中去。您年纪不小了,宜多加保养。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孙女儿。”
邱三翁顿了一顿,叹道:“你放心,年轻时候的事,我如今已经不再想了。这新东家待我不错,我便多为她出些力,也是多积攒点灵石,给孩子傍身的意思。”他拿出珍藏的火橘灵酒给关真人看,“你瞧,这是东家给我的灵酒,比先前见过的那些都要好,只需喝一口,我就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再也不觉得难受了。哪怕是为了这酒,我也要好好为东家办事呀!”
关真人接过玉瓶,闻了一闻里头灵酒的气味,立刻就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也能理解邱三翁的做法了。他叹了口气,把酒还给了邱三翁:“也罢。既然您只是为了多挣些灵石,无心掺和真仙观与上清派的争端,那师侄定会护您周全,不会叫那些混账委屈了您的!”
关真人发了话,还主动替邱三翁去跟真仙观的人交涉了。等到邱三翁第三次约见“老朋友”时,就没人再轻举妄动了。负责跟踪盯梢的真仙观弟子远远看到邱三翁与那位来自东海的白胡子散修约在杜陵一处酒摊,用一批灵药、灵茶与对方交换了一批灵矿与药材,随即高高兴兴地聊起了过往,一起喝酒喝到天黑,都觉得无聊,不想再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