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京都各府府里花拳绣腿的空架子们不同,这必是上过战场的军人才有的。 而此刻走进堂中这个,明明一身富家贵公子的文雅装束,眼神移挪间近随性散漫,偏无声无息都透着一种逼人的凌厉感。 这煞气,竟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军士。 甚至明明遮掩不知多少,却仍有胜之。 更何况 老鸨低头愁思着那张她只敢瞥一眼就立刻挪开了的面孔。 京城那几位大人物家里的公子中,何曾出来个如此扎眼的真有这样一位世家公子,那早该在女眷们口中盛传京内才对,她又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过 谜团太多让老鸨心里更加不安。 她将方才的怒色收敛得一干一净,陪着更灿烂的笑脸上前“公子若是早些露面,哪还有前面这些章程姑娘们最喜欢与您这样的风雅之士切磋些琴棋书画,您看您今日是想接哪位姑娘过府一叙我立刻安排,让她梳洗打扮,这就送到您府上” “你误会了。” 那人指间把玩的长笛懒懒收起,他撩眸,声色轻淡“不是接人,是赎人。” “赎、赎赎人” 鸨母脸上狠狠一抽,险些将粉都掉一层下来。 她咬紧牙挤出要吃人似的笑“这位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拈花楼从不赎人这是开楼以后来就没破过的规矩公子想要人,行啊,等那姑娘年满三十,我们解契出楼,随公子追去” “大胆” 白袍公子神色未动,他身后分立四方的四名军士却齐刷刷拔了刀。 雪白森冷的寒光从刀身上一慑而过,锋芒逼喉。 “” 老鸨面上最后一层敷粉也给抖掉了,她哆哆嗦嗦地看着一眨眼就已经架到了脖子上的冰冷刀刃,抖得面如金纸“你你你光天化日这儿、这儿可是封京,不是你们边、边陲” 白衣公子懒垂着眼,不见言语。 持刀的军爷却森冷笑了,拿冰凉的刀面拍了拍老鸨的脸“你一个烟花柳巷的鸨母,也配提边陲” 老鸨差点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楼内何人,敢在京都地界内喧哗生事” 话声未落,两队官差快步跑入楼中,为首之人手持京都的府尹令,瞪眼就要上前问罪。 没来得及。 站在另一方的军士上前一步,横拦在对方面前“侯府办事,惊扰了我家主人,你担得起责吗” “侯爷”来人犹豫了下,但不见怵色,“恕小人不识尊面,不知是哪位侯府中的公子” 装晕的老鸨也竖起耳朵。 那军士却听得笑了“怎么,只见过弱冠的侯爷公子,没见过弱冠的侯爷” “军爷玩笑了,这大罗朝内,哪有一十几岁的侯” 这位京都府的办事官差忽得一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瑟然地侧过身,顺着军士身后露出的那一隙雪白袍子向上望去。 对上了一双淡淡垂敛的漆眸。 那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撩起眼,对着他轻笑了下。 “” 一笑便吓尽了官差面上的血色。 被那身官袍强撑着没立刻跪倒,官差颤着声犹抱最后一丝希望“敢问,当、当真是” 堂中似乎有人轻叹了声。 玉笛垂下,那人在腰间摸了摸,翻出了枚黑玉质地的令珏,将它轻轻一抛,扔上桌面。 “不夜”两字阴刻其上。 哐当。 一楼跪了一片,一楼楼梯传来楼上砸了杯碟茶盏的动静无数。 白袍公子像未察觉。 他撩起袍袂,在颤栗着跪伏在地的老鸨面前半蹲下来“拈花楼内,真不赎人” “不不” 酆业似有些意外“我拿不夜侯府来赎呢。” “” 老鸨差点咬碎了牙哭出声,她挤出满脸褶子,终于把第一个字吐出口“不不敢不赎呐侯爷您要赎哪位才艺花魁,尽管开口” “我不赎花魁。” 酆业左耳微动,闻着某个极轻的步声,他朝侧廊起眸。 拎着木桶的少女正艰难地迈步进来,见到寂静厅内这跪了一地的盛况,小姑娘一愣,似乎吓住了。 连兜帽垂下的长疤没了遮掩都未曾发现。 隔半堂望着,酆业忽笑了起来。 他抚笛起身。 “我府上缺个小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