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额头接触而已。
可世界大概离我远去了。
路婉婉脑中只有这个想法。
室内的灯光太过炫目,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路婉婉很确切的知道自己是滚烫的, 因为体感告诉她, 面前人的额头应该是热的,却由于她太过烫而有了微凉感。
由于滚烫, 室内的冷气让她几乎要颤栗。
面前人身上的水汽扑面而来,可她就是喉咙发紧干涩, 恨不得跑出去喝一杯加了冰的冷水,从内到外瞬间降温。
但她手脚发软, 根本跑不出去。
她眼神不敢直视陈付山,却依旧能知道面前的人是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 眼眸太过深邃, 像是深海一般,窒息无光,能将她整个淹没。
明明只是碰了个额头。
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到最后竟是只能和陈付山视线对望。微张开唇,却是唇瓣微颤, 只能用于短暂的呼吸。逃离大海滞空的飞鱼或许就是这种状态, 眼内是大海,躯体已经交给自然。
一分一秒漫长到无法计算,又似乎其实才过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陈付山似乎开口说了什么,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路婉婉不知道。
房间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唇不知道怎么就吻上了。眼眸内情绪微敛, 唇间像是有甜味剂的加成, 微凉如冰镇的甘露, 让人忍不住多品两口。
悄然环腰的手像是镣铐,像是绳索。
衣服上的鳞片导热性能一流,让路婉婉整个人想要当场昏迷过去。可她意识却又是极端清醒的,清晰能感受到唇上的触感,是一种内涵汹涌情绪的啃咬。
她的手在接触到细腻肌肤的瞬间,微瞪大了双眼。终于有了推开的力气。
轻喘着后退,警惕,迅速开门逃跑。
路婉婉跑到门外,险些被自己高跟鞋扭到脚踝。
到了这个程度,再说贴面吻只是安抚的吻,未免自欺欺人太过。
她耳边轰鸣一片,无力靠着门滑落,眼神愣愣看向虚空,完全没从刚才的情况中缓和过来。她像是第一次意识到陈付山并不仅仅是精通心理的数学天才青年,更是一个和她同龄的成年人。
路婉婉在门口地上坐了半响,唯有威森敢过来询问:“路小姐,需要帮忙么?”
这一句外人的询问让她醒过来。
她扶着门重新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唇发麻,浑身到现在还有些在发颤。
太刺激了,有点遭不住。
门内陈付山望着被关上的门半响,抬手轻抹了一下自己的唇。
他眼睑下垂,看着手上淡红的口红,完全能想象自己唇上是怎么一个狼狈状态。路婉婉唇上的口红怕是有三分之一到了他唇上,还被两人吃掉了一点。
陈付山重新折回到浴室,取了毛巾,沾水对着镜子安静擦拭。
白色毛巾很快被染上了淡红。
他神情淡漠得不像是刚刚吻了路婉婉,可眼眸中的情绪早不再冷静自持。
擦干净口红,吹干头发。
陈付山穿上自己带来的西装套。
白色的衬衫扣系到最上方,领带打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还在第四纽扣处加上了一枚黑色领夹。套上戗驳领双排扣格纹西装外套,露出了衬衫的衣袖口。
越是死板,越是规矩,却越是像在遏制他体内张牙舞爪的情绪。
偏执这个情绪早就刻在骨子里。
穿上黑色的经典内耳牛津鞋,将手帕折叠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陈付山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人模人样。
衣冠禽兽。
他的心理情况一直存在着一个小小的问题。这个问题从始至今,不大,但依旧让他的心理医生带着一点担忧,也导致了路婉婉最后眼神里的警惕。
他是能克制自己的。
他这么自我评价着,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两个,是刚才路婉婉找不到他,特意打给他的电话。
陈付山打开微号,微顿,还是向路婉婉消息:最初在研究计算机的时候,人们会探讨一个问题,计算机能有智能么。
路婉婉那头暂时没有回消息。
陈付山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继续发着自己的话:这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探讨,人算是计算机一样的机器么?
冯诺依曼的说法是,尽管构成神经系统的化学和生物过程的描述可以是模拟的,但神经系统的本质是数字的。
费曼也说过,世界是数字的。
世界的认知在不断变化,陈付山很清楚这一点。
离散,二进制,数字,这些词汇路婉婉或许都听不太懂。
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陈付山一个人站在那儿,西装笔挺静静按着手机:简单来说,如果按照明斯基的说法,人算是脑袋上顶了一个计算机的机器,那么我看到了你后,我向我的系统申请了空间。
他关掉手机,将手表扣上手腕。
晚宴快要开始,他要去见一下未来的学生。
……
路婉婉在洗手间补了口红,冷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