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野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 身上浸染风雨欲来的气场, 而后他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傅雪茗忽然开口。
林清野回头, 视线低垂, 五官轮廓显得愈发锋利:“你管呢。”
傅雪茗声调立马扬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林清野说完,直接提步往外走。
宴会厅厅门关上之际,他听到周围那些人正安抚劝解着傅雪茗,以及傅雪茗口中厉声蹦出来的字眼——祸害,混蛋一类的词。
刚出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旁倚着墙站着的顾从望,正在打电话, 满脸笑。
林清野觉得可笑,脚步不停,淡嘲一声。
那点嗤笑被顾从望捕捉到,侧头看过去,林清野倒没再分给他半个眼神, 直接走了,很快背影就消失到转弯口。
许知喃注意到他好久没回话,还以为是手机信号不好, 又“喂”了一声。
“嗯。”顾从望收回视线, “没什么, 就是碰到个傻逼。”
***
林清野昨晚没有睡好, 回到家后就直接把手机关机,躺到床上。
这回倒是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见了第一次见到许知喃的时候。
不是在酒吧, 也不是跟秦棠在网吧看到的那次。
而是更早。
他和傅雪茗大吵一架,从家摔门而出。
那时他还没有获奖,组乐队只为了玩,更没有收入,他不愿意向林冠承要钱搬出去住,从林家主宅出来后连个可栖身之地都没有。
冬日,夜风呼啸而过,干燥的冷风顺着脚踝往上蹿,凉气刺骨。
他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穿,风勾勒出高瘦的身形。
步行街最尾端有一家便利店,外面路灯坏了好几盏,暗沉沉的,他买了包烟出来,长腿一迈,在外面木头长椅上大剌剌坐下来。
许知喃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旁边还有个同伴,两人都穿着冬装校服,灰蓝色,明明是很不显眼的灰败颜色,可林清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被冷风吹得列白,浑身上下都裹得很严实,毛茸茸的雪地靴踩在未化的雪地上吱嘎吱嘎响,半个下巴也被包进围巾里。
“小景,这都到哪了呀?”许知喃挽着她旁边那女生的手臂,声音压得很轻,“太黑了。”
“应该就是在这啊,怎么不见了呢?”
两人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微微弯着腰,沿街走过来。
忽然,从一旁草丛里发出细微的猫叫声,黏黏糊糊的,不留心听甚至都听不清。
少女神色一亮,小跑过去,在花坛前蹲下来,伸长手臂身子向前倾,费了好一会儿劲才将那只小奶猫抱出来。
黑黄两色的小土猫,还很小,窄窄一张脸。
对人来说,大多偏爱瓜子脸,可对猫却相反,甚至连价格都得比那些大脸盘便宜些。
这只猫长得并不讨巧。
可少女抱着它,眼睛都亮了,像是坠着璀璨银河。
林清野坐在漆黑处,嘴里叼着烟,冷眼旁观,便见她从校服口袋里费劲地扒拉出一包东西,拿塑料袋裹着,摊开后,是一把猫粮。
“这么小的猫咪,能不能吃干猫粮啊?”同伴在一旁手撑着膝盖问。
许知喃一顿,又从包里拿出个浅粉色的保温杯,往猫粮里倒了些,大冬天热水氤氲出大片雾气。
等猫粮泡软后她才给小奶猫吃。
“阿喃,它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要不我们养吧?”同伴说。
许知喃摇摇头:“我不行,我妈妈对动物毛过敏的,不能养。”
“这样啊……那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能不能养。”
她说完,拿出手机走到一侧给她妈妈打电话去了。
许知喃依旧蹲在原地,她把手套摘了,轻轻摸了摸猫咪的毛,不是很软,还有些扎手。
野猫都有些烈性,发出些呼噜声,紧接着就伸着爪子抓人。
许知喃吓了跳,迅速收回手,没被抓到。
她心有余悸,立马又戴上了手套,然后才鼓了鼓腮帮,缓缓吐出一口气。
旁边传来轻笑声。
她侧头看过去,因为路灯坏了,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对面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个人,嘴里咬着烟,风把他头发吹的乱糟糟。
许知喃看不清他的脸,也分辨不出来他的年纪。
只不过他身上只一件薄薄的单衣,像个流浪汉。
可脊背却又挺得笔直,像隆起的的青峰。
她眯了眯眼,想看清,可惜失败了。
尽管看那身形不像流浪汉,但她前几天刚刚在新闻上看到流浪汉冻死在街头的消息,为了以防万一,她冲着那边轻声问:“那个……你冷不冷?”
少女声线轻柔,像阵春天的风。
林清野没动也没开口,却因为她这声音,重重咬了下烟嘴。
许知喃注意到他那烟头火光乍亮一瞬,她莫名有些害怕了,周围还是黑漆漆的环境,她抱上猫,不再久留,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