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回神,拿过一旁的绢帕便要替她将一路舟车劳顿的灰尘擦去。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姜蓉蓉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楚墨的手僵在半空。
“别碰我,”姜蓉蓉哑声道,“有血,脏。”
楚墨抓着绢帕的手一紧。
他的手才杀过不少人,手背上、盔甲上还沾着血迹,自然是脏的。
脏的何止这双手,还有他这个人。
他的骨头都是黑的了。
然而曾经有一个人,在他最不愿为人所看见的后背的伤疤上,印上过一个吻。
楚墨凝眉,将绢帕收了回来。
姜蓉蓉察觉到他的动作,终于看向他:“你得偿所愿了,原来当初你所说的‘得到想要的一切’,也包括我吗?你高兴了?”
楚墨的眼神恍惚了下,却在看见姜蓉蓉带着些嘲讽的目光时冷凝下来,而后,他轻轻笑了一声:“高兴啊,蓉蓉。”
姜蓉蓉瞪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在宫里,你护了我,对我说‘以后有你’,我将你的话听进去了,并且得到了你,怎会不高兴?”
姜蓉蓉低咳一声:“你怎会……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楚墨垂眸,拿着绢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蓉蓉,我从来都没有变……”
一直都是这样。
“那长宁公主呢?”
楚墨擦拭鲜血的动作一顿,唇角的笑僵了僵:“她啊,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姜蓉蓉神色一激,吃力地呼吸几口,“可笑长宁公主对你痴心一片,哪怕明知被你利用,毒发时依旧求着陆执说想要见你一面……”
“那是她自找的!”楚墨猛地打断了她,声音添了怒火,说完后自己也怔住,抓着绢帕的手不受控的轻颤了下,楚墨反应过来,将绢帕扔在一旁,“停车。”
门外一阵阵马匹嘶鸣声响起,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楚墨掀开轿帘径自下了马车。
“主人。”暗卫忙牵了匹马跟上前。
楚墨没有说话,只看了眼四周的树林。
城楼之上看见姜斐时,他以为得知一切的她会大闹一通,那么他离开的便会更加坦然。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闹,连哭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他几次想要挥之脑后,却总是做不到。
她也毒发了吗?
她明知他利用了她,还求着陆执想要见他?
这句话太可笑了,也太不可信。
姜斐那般嚣张跋扈的人,岂会求人?
可是心中却又隐隐相信的。
谋反前夜,她睡意朦胧地吻了他一下,说她爱他。
而他……
他断不可能爱她的,他爱的人该是姜蓉蓉。
“陆执呢?”楚墨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
暗卫忙应:“他将姜姑娘送来后便飞快返回城去了。”
楚墨手一颤。
陆执……是为了姜斐吗?
那姜斐对陆执呢?
以前在膳房,她不就那般亲昵地喂他吃东西,以后他不在了,还会不会继续?甚至……更亲密?
“主人?”暗卫看着自家主人阴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楚墨猛地回过神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些早已与他无关。
他接过暗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暗卫诧异:“您不坐马车……”
楚墨打断他:“快马加鞭,回大魏。”
……
天色阴沉。
国师府外,一个穿着墨衣、长发高束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唇因为干涸裂出血痕,却依旧静静等待着。
有下人出入府门,朝那少年看了一眼,均都摇摇头。
这少年都在门口站了三日了,性子可真是固执。
陆执始终未曾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仍垂头站在那里。
那日将姜蓉蓉送到京畿楚墨手中后,他飞奔回那处别院,看见的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他以为姜斐回了公主府。
可是没有。
公主府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道明艳的人影。
他疯了一样找了她一日一夜,终于得知她被接到了国师府。
她没有寻短见,可是她却再不愿见他了。
他可以等,他想告诉她,他已经还完了年少时的温暖,也许从一开始,他执着于过往便是错的。
一旁脚步声传来。
陆执身形微僵,朝一旁看去。
裴卿正穿着一袭白衣缓步而来,看了陆执一眼后,直接进了府邸。
“大人,”侍卫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长宁公主依旧没用晚膳。”
裴卿凝眉,而后接过侍卫手中的膳盒朝偏院走去。
来到客房门前,他轻叩了两声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裴卿习以为常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明明是白日,可房中却遮得很是昏暗。
他走进里间,看着床榻上已恢复本来模样的女人。
这几日总是这般。
自那日从城门口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