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斤已经上床躺下了。
让八斤自己睡的计划还是没能成行,薄春山不在,有女儿陪着自己也是好的。所以当时,顾玉汝正在给八斤讲睡前故事。
八斤是个听话的小姑娘,爹走后几个月不见,她也没闹过,因为薄春山临走之前就跟女儿说过,他要去打倭寇了。
当然平时少不了看见别的孩子爹都在身旁,偏偏她爹不在的感伤,但也就是一会会儿,这丫头很会给自己找东西玩,可能还是太小,离别的伤感不会在她心里停留太久。
相反顾玉汝一个大人就没女儿‘洒脱’了,他的离开刚开始让她极为不习惯,没让八斤单独睡的原因就在此。可顾玉汝知道,她总会习惯了,也许是半个月一个月,反正总会习惯的。
事后,她也确实又习惯了薄春山不在的日子,每天养胎,去玉春坊,照顾女儿,她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当然偶尔少不了会黯然。
譬如此时,她跟八斤讲故事,讲着讲着就分神了。
知道八斤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顾玉汝想,也许是肚子越来越大了,身体上的不适造成了她心里偶尔的脆弱?
正这么想着,房门被人推开了。
温暖的室内,能明显感到有一股冷气卷了进来,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她听到一声八斤的尖叫,再然后看见了他。
“爹!”
八斤像一只小猴子,唰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过去,被薄春山险险一把捞住。
“爹呀,爹回来了!爹回来了!娘,爹回来了!”
她像一支小喇叭,宣泄着自己的欢喜。
顾玉汝这才发现,女儿也许不是不想爹,只是像她一样埋藏在了心里?
田丫起来了,铁娃小何都起来了,薄春山隔着窗子与他们说了几句话,顾玉汝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没走门,而是翻了墙进来的。
“你回来了?”
她披着衣裳起来了。
薄春山一手抱着女儿,看着她挺着肚子站在那儿,本来铁骨铮铮的汉子,顶着炮火连天都能嬉笑怒骂的汉子,突然一下子表情的变得极为复杂。
这种复杂一闪即逝,他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
……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嚎啕大哭,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拥抱着互诉相思。
只有一碗面。
顾玉汝让田丫去下了一碗面,因为来的突然,也没有其他食材,只是一碗加了鸡蛋的汤面。
满满一大汤碗,薄春山吃得格外香甜,似乎他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好吃的东西了。
其实也确实是,在海盗船上吃食都简陋,他本就不是个挑食的性格,一般都是手下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在六横岛更不用说,上面酒楼酒馆不少,自然不会缺乏好吃的东西,但他每次出入都是带着手下。一群男人去某个地方吃饭,只会喝酒吃肉,所以这种属于家里才会有的汤面,薄春山出去后还真没吃过。
一见他这吃相,就知道他在外头过得也不容易,可能所面对的险状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永远不会碰见的,她的心一下子软了,这些日子积攒的那点怨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斤见爹吃饭了,还是不愿意离开爹的怀抱,薄春山就这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吃着面。兴致来了,还给八斤喂两口,等一大碗面吃罢,当爹的吃饱了,女儿的小肚子也圆滚滚的。
“小肚子吃得这么圆,我看你等下怎么睡觉。”
母女俩又上了榻,八斤说自己吃得好饱,挺着小肚子给娘摸,顾玉汝摸着她的肚子说道。
“那我晚一点点再睡。”
“小娃娃晚睡以后会长不高的。”这是当地每个当父母都会说的一句话,以前顾玉汝小的时候就信了,薄春山也信了。
可八斤没信。
“也就一晚上,不会长不高的。”说着,八斤看见了站在浴间门口朝这里看的爹,当即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爹,给你留了位置,快来睡。”
薄春山也就过来睡了。
自然不可能睡着,因为八斤还没睡着啊,她小脑瓜很有条理,问爹不在的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说是打倭寇,怎么打的倭寇,在哪儿打,用什么打的。
几乎没让顾玉汝开口,女儿就‘审问’出了父亲的所有行踪,当然八斤没把故事听完,听到一半她就睡着了,但薄春山没有停下,依旧继续讲着。
夜色静谧,晕黄色的烛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两个人一个人在外侧,一个在里侧,一个侧身半靠在床头,另一个由于肚子大了,只能半靠着侧躺着,中间是个睡着了的小女娃。
小女娃挨着爹挨得很紧,似乎怕爹跑了,小手还拽着爹的衣角。
顾玉汝垂目看着女儿,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她很听话,知道娘的肚子不能碰,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很老实,以前总是转着圈睡,现在也改了,还知道睡着后离我远点,免得不小心踢到我的肚子。”
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似乎还有点不满足,慢慢地坐起欺身过来。
还带着胡茬的脸颊终于碰触到他想碰触的,还是如记忆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