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坐在原地低着头,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宁修有点叹气,说:“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
只顾着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而不管接收方到底想不想要、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这是霸道总裁的通病吗?
宁修并不想要这样。
顾承泽说:“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
宁修笑了一下说:“什么是最好的?钱吗?生带不来,死带不去。”
顾承泽说:“你想要我的命吗?想就拿去。”
如果可以以命换命,顾承泽恐怕真的愿意跟宁修共享生命。
听见这句话,宁修更诧异了。他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嘴,但又觉得这些话是没有意义的。
顾承泽用了二十几年长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他一两句话就能拗过来?说了嫌烦,不如不说。
偏执的人终究偏执,不是以自我为中心不珍惜他人的付出,就是一心想把自己的钱和命都给出去。
可那些对顾承泽来说很珍贵,对别人来说并不是这样,只会让人感到恐惧。
宁修干脆低头吃饭。
桌子上除了宁修偶尔动筷子的声音以外,并没有别的声响。
宁修吃完之后,发现顾承泽还是维持着刚才的样子低着头,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走到顾承泽身边,问:“你怎么了?”
不靠近还好,一靠近就发现顾承泽垂着头,一手死死地捂住腹部。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早已经浸湿衬衣领子,连裤子也湿了一小块。
顾承泽小声说:“疼……”
胃病犯了。
纵使两人成了今天这幅模样,宁修也不可能放任顾承泽在自己面前疼晕过去。他给顾承泽倒了一杯热水,又把胃药放在桌子上,然后问:“需要给张秘书打电话吗?”
顾承泽低着头,视线里只有宁修的半只拖鞋——哪怕是在照顾他,宁修也离得很远。
顾承泽说:“不用了,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就好。”
宁修愣了一下,问:“你还能走吗?”
这是连搀扶都不愿意了。
顾承泽没说话,试图站起来。但胃痛来得太剧烈,看到宁修的一瞬间似乎疼痛感都加倍了,顾承泽一下子没站稳,扶着桌角也
不至于摔倒。
宁修挽住顾承泽的手臂,却被顾承泽挥开了。
顾承泽低声说:“我身上有汗,脏。”
“……”宁修抿了抿唇,说:“好吧。”
他又退开一步,看顾承泽自己走到了卧室。
他看着顾承泽的背影,忍不住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承泽就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铁人了。
是第一次胃痛吗?
还是……更早的时候呢?
顾承泽走到床上躺好,被角没有掖整齐,宁修也没有去帮忙。
顾承泽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宁修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
书房是顾承泽新搬过来的,里头没什么书,但电脑和打印机一应俱全。
宁修在桌子上放了一份合同,大概就是股权转让合同。
那份合同很厚,看得出来花费了很多人的很多精力。宁修看着它,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顾氏的股份这么复杂,同行们是怎么把它们装在一份合同里的?
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人总是有些自大的。宁修想象了一下,感觉自己没办法做出这么干净利落的条款,于是鬼使神差地翻开了那份合同。
只是看一看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宁修关了书房的门,然后坐在椅子上看合同。
翻开合同之后,宁修就被这种处理方式给惊呆了。
顾承泽把他的所有财产都总结到了一起,然后简单粗暴地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送给宁修。
是没有留一点儿后手的分法。
看着这份转让书,宁修都能够想象到顾氏的律师团是怎样劝阻顾承泽的。
律师的工作是为雇主争取最大的权益,可雇主执意要把自己的权益转让出去……放在顾承泽这种身价的人身上,是不可想象的。
宁修也被这份合同震住了,说到底,他也是个律师,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顾承泽真的想把他一半的身家性命交给宁修。有了这一半财产,宁修只要稍微跟顾强之流联合,就能让顾承泽后半辈子衣食无依,背负巨额的债务;要是再狠一点,宁修稍微动动脑子,甚至能立刻找出五种办法,能让顾承泽锒铛入狱。
难怪顾岩会在医院门口堵自己……他现在是依附顾
承泽的状态,怎么肯让顾承泽签下这样的合同?
而顾承泽……又怎么肯自愿签下这样的合同。
看完这份合同,宁修竟然感到有些心惊……顾承泽的心理状态到底是不稳定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呢?
宁修想去拿手机,提醒张秘书关注顾承泽的心理健康,实在不行就去看看医生。
结果一打开书房的门,竟然看到顾承泽抱膝坐在门边,头靠在门板上。看到自己开门,顾承泽仰头叫他:“囝囝。”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