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考,谢行俭在殿试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很多,但朝考基本考什么内容,他还是略懂一二的。
谢行俭在夜幕降临之际进了考功司,一下轿子,便有人上前领着他快速的走进一间隐蔽的小院子,推开门一看,里面赫然坐着两位翰林院掌院学士。
“两位大人安好——”谢行俭率先问候。
程翰林和杜翰林听到动静后,立马放下笔,两人抬头互相交替了个眼神,容色一肃,正色道,“谢修撰赶紧帮忙吧,我等都是翰林的同僚,无需多礼。”
谢行俭点头,上前询问起朝考题目前的进度。
程翰林拧紧眉头,“诏,论、奏议将将才各出一篇,按往年的安排是要出两篇的,另外,四首帖诗还没动,总之,咱们这几天有的忙!”
谢行俭脸上涌出几分郑重,进士们都是各地选出来的优秀举子,朝考的题不能胡乱翻书就出题,他们需要精挑细选,仔细斟酌后才能下笔,因而出一道题,可能脑瓜子都要想坏一半。
他这么说并没有过分夸大,瞧瞧两位蓬头垢面的老翰林就知道了,想必两人出三道题应该花了不少精力。
一旁的杜翰林揉揉疲惫的老眼,苦笑道,“我和程大人比谢修撰早来了三日,只出了一诏一论,剩下的是马大学士临走前出的,谢修撰你先看一看熟悉下,待会咱们三合计一下,想想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做。”
谢行俭接过杜翰林递过来的一叠纸,细细的看完后,暗暗道:不愧是翰林院选庶吉士用的考题,题型看似简单易懂,提起笔来却无从下手。
几道题的内容槃根错节,因朝考选出来的庶吉士要在翰林院待三年,这三年里,庶吉士要做的事情很复杂繁多,因而他们出朝考题时,会额外的在题目中掺杂一些论撰文史。
目的是需要进士们对朝廷相关的祝文、册宝文(册封后妃)、册诰文(册封王公)、碑文等有所了解,毕竟庶吉士入翰林,每日的工作就是撰修实录书史等,翰林院选人时当然会关注进士们在这方面的能力。
谢行俭坐下后,程、杜两位翰林大人已经商量出了对策。
“谢修撰年轻有为,最是熟悉这批进士们的才学,所以就麻烦谢修撰负责编写诏、奏两题,谢修撰以为如何?”
“当然可以。”谢行俭轻笑,拱手道,“那剩下的诗赋、杂文,就要劳烦两位大人了。”
程、杜二人倒了杯热茶正歇息呢,见谢行俭这般好说话,不禁相视一笑,点点头应允。
四五天出两道题,对谢行俭而言其实有很大的难度,但这要求是两位翰林院的院士提的,他拒绝不了。
别看两位翰林大人对他客客气气的,不过是看在皇上面子上罢了。
他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入翰林院就值,两位大人就给他下马威,他若不委屈下自己,等日后他真的进了翰林,两位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啊,他还没傻到去得罪这两个人,省的日后被穿小鞋遭罪。
两道题就两道题吧,累点没事,他还年轻,熬得住。
谢行俭闷闷叹气,他忙一点换来日后的安宁,其实不算太亏。
他幽幽的瞥了一眼正翻阅诗经的杜大人,心想还好杜大人没将诗赋的任务交给他,不然这几日他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
谢行俭被“请”进吏部考功司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一应吃住都在吏部。
说的好听是请,换句话说,跟软禁没区别,每日定时定点会有御林军过来派送吃食,累了想出去走走是坚决不被允许的,就连如厕都有人跟在身边。
五月十七号下午,谢行俭被放出来时,整个人的精神都很颓废,眼底乌黑一片,嘴唇干白。
出小院子时,余晖洒在他身上,刺眼的很。
谢行俭贫血的厉害,甫一出门,他瞬间就感觉到身子骨开始发软,眼前蓦然一黑。
“谢修撰!”
“快请御医,谢修撰晕过去了……”
“程大人!程大人您醒醒……”
“不好了不好了,杜大人也晕倒了!”
谢行俭倒下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声乱响,一阵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在小院子里忙开。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爹……”嗓子沙哑,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谢长义熬夜伺候在儿子屋里,听到喊人的动静,趴在床头小憩的谢长义急忙上前。
“小宝,怎么样,身子可还有不适?”谢长义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
谢行俭嗓子干哑发疼,他从被窝里抽出手,指指喉咙,谢长义愣住,下一秒,谢长义急忙手忙脚乱的去倒水给谢行俭。
喝了水润喉后,谢行俭恹恹的躺在床头,王氏进来摸摸儿子的头,见谢行俭烧已经褪去,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小宝,你何必这么拼命呢,那日你摸黑被抬回来,差点把我和你爹的魂吓丢了,皇宫里连夜来了大夫,说你心力交瘁啥的,总之是累着了!”
王氏到底是妇人心,当着谢行俭的面絮絮叨叨的心疼了好一阵,谢长义见儿子眉头紧缩,便知儿子在担心在外头的事。
“罗大小姐不是差人送了些补血养气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