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虞,但今天终究是一年喜庆的日子,他不好摆脸色让魏氏兄弟和表哥难堪,因此上了桌后,他收拾收拾心情,绝口不提两府的惨事。
“表哥这道葱烧海参绝佳!”谢行俭笑的竖起大拇指,“我听说海参烧不好,吃起来味苦且海参肉质紧缩,寡淡至极,表哥做的却相当到位,汤汁浓稠,参肉滑腻清鲜,闻不到一丁点的腥味。”
“好吃就多吃点,嘿嘿。”王多麦笑,“我在里头放了点糖水炖煨,原以为你会吃不惯。”
谢行俭笑,“我其实不忌口的,甜味的菜也能吃两口,只不过觉得有些菜明明就该放盐,然而做菜的人非要放糖,那样式的菜我才下不去嘴,这葱烧海参放点糖提味,倒也没什么。”
魏席时嚼了几口,笑道,“果真怪哉,这海里的东西就是比河里的咸鲜,也不枉咱们几个来京城一趟,还要感谢多麦兄弟掌勺,瞧瞧这一桌子的饭菜,地上跑的有猪肉,天上飞的有枸杞鸽子汤,最妙的是海里游的,这些尽是我以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吃食。”
“大海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盛产的吃食岂止咱们桌上这些。”谢行俭笑道。
“果真?”魏席坤眼珠子都瞪大了,“海比淮安城的钩觅渠还要大吗?”
谢行俭点头,“海平线绵延数千里,海面更是一望无垠,钩觅渠根本就不能拿来与之相比较,两者天壤之别,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王多麦嚼着芝麻圆子,咽下后好奇的问,“表弟对海怎么这么熟悉,我怎不知你去看过海?”
魏氏兄弟眨巴着眼睛,同样好奇。
谢行俭吃海参的动作一滞,慌忙摆手,“没,我哪有机会去海上一看,不过是平日在书上看来的,书,书上有写……”
好险,他竟然逞一时兴奋,差点将上辈子的观海一事说了出来。
“还是读书好,”王多麦没留意谢行俭心虚的笑容,感慨道,“即便没真正的亲眼看过,却也能从书本上摸索,不像我,只能从你们口中才能得知这世上的奇观。”
魏席坤挑眉,“王家兄弟可别这般说,其实不然,你瞧,我跟小叔同为读书人,可我就不知道海有多深,但小叔就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读了书并不一定就能知天下事。”
“只有善于读书的人,才能学的多,就像小叔这样,喜欢猎奇市面上不常见的书籍,才能学识渊博,我就不行,除了官家定的科考书,其余散书,一拿到手,就犯困。”
“我也是!”魏席时不好意思好的笑笑,“读书人啊,理当跟行俭学,什么书都要吃的下去,不能一味的只看科考书,久了人显得狭隘。”
谢行俭被三人轮番夸的脸红耳赤,但他倒也没扭捏,指着桌上吃了大半的海参笑,“海参有古今八珍之称,京城这几天买的人多,表哥好不容易才购得一盘,你们多吃点,海参其性温补,足敌人参,多吃些有好处。”
一听能与价值千金的人参相比,三人不淡定了,很快一盘海参就被一扫而光。
这顿年夜饭虽只他们四个小伙子吃,但吃的也算尽兴,饭毕后,王多麦将桌上仅存的未动过筷子的鲤鱼收好。
这条鱼有讲究,大年三十晚上做好端上桌后只是个摆设,家里人都不会去夹鱼肉吃,得等到初五迎财神的时候,才可下筷。
*
桌上的饭碗撤去后,四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瓜子聊天守夜。
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声将新年的欢乐气氛推向**。
外面雪花纷飞,屋内却温暖如春。
四人皆是苦笑求学艰辛,想着他们如今不过是秀才身,就远离爹娘孤身在外求学,实在可怜,见魏氏兄弟思乡愁眉不展,谢行俭忙转移话题。
“眼下宗亲王预谋造反一事已经落下帷幕,听说三司会审纠察出好些朝中重臣牵涉其中,敬元帝虽性子优柔,但自古做皇帝的,没一个是真的心善。”
魏氏兄弟点头赞同,王多麦对于朝政之事没概念,不过听听也无妨,毕竟他临走前,姑父特意嘱咐过他,要他跟在表弟身边多听多学,表弟日后定是要做官的,他这个贴身书童不能啥事都不懂。
总归是要跟着表弟走,官场的消息多听听是好事。
谢行俭喟然长叹,“明日宗亲王和孙府一干人就要被斩首示众,恐怕这数九寒天的上京城,就要被鲜血染红……”
魏氏兄弟唏嘘不已。
魏席坤知晓谢行俭心底对敬元帝严惩宗亲王一案有些不满,不过他倒是觉得敬元帝杀鸡儆猴的做法没错,毕竟国无二君,若今日宗亲王谋逆一事直接算了,那往后就会有第二个宗亲王,这种混乱朝纲的事绝不可姑息。
魏席坤见谢行俭神态迷离,眼神闪了闪,颇为深意的道,“小叔何苦替他们担扰,朝廷都放出了消息,宗亲王和孙尚书联合一帮朝臣谋划了十几年,这可不是一时兴起,如若不是老侯爷忠贞上报,说不定今年宗亲王就反了……”
说着,魏席坤顿了顿,“军中防城图有何用,小叔想必比我还清楚,听说罗家那位姨奶奶还在策划偷盗老侯爷的将帅虎头牌,这虎头牌一旦失窃,后果不堪设想,想来明日问斩的就该是罗家一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