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麻麻的满是阴魂,一个叠着一个,压在他儿子身上,咬着他儿子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生气。
他甚至认出来了,有好些还是他送给老祖宗修练的孩子,那些孩子们压在他儿子身上,啃蚀着他的儿子,还有孩子注意到他,张大着嘴对他笑着,嘴巴一张一张的,好似在说别急,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
甄应嘉呼吸一滞,下意识的转身就走。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不肯进来瞧瞧子安?”甄大太太当真不明白了,自从子安病了之后,老爷每次都不过是站在房门外,远远的瞧上几眼,始终不肯进来看看子安。想想以往老爷把子安捧在手心里的态度,着实天差地远。
而且自大夫说子安再这样烧下去,怕是会被烧成傻子之后,老爷对子安越发冷漠,之前还会在房门口外站一站,现下连接近都不肯接近了。
甄大太太凄苦道:“老爷可是要去瞧那些丫头?”
再瞧着甄应嘉手里的那碗鸡汤,心下一沉,高声道:“老爷可是要给那些丫头送鸡汤去?”
她好不容易才从厨上抢了一碗鸡汤给儿子用用,结果那些庶出的丫头什么都不用做,老爷倒是眼巴巴的给她们送鸡汤去了。
自甄家出了事之后,他们几个被关在慈晖堂中,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不只子安,就连几个病歪歪的庶女也开始病了,老爷对儿子不理不睬,但对几个庶女倒是好的很,不但亲自去瞧了,还让好不容易请进来的太医先去瞧那些庶女,最后才来看儿子。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甄应嘉是放弃了这个儿子了。
“这是……”甄应嘉还来不及说话,甄大太太便一把打翻了鸡汤。
眼见母亲好不容易省下的鸡汤全都浪费了,甄应嘉也不由得心疼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甄大太太悲从中来,哭道:“子安可是你的嫡亲儿子啊,难道不比那几个庶出的丫头珍贵?怎么你光顾着那几个庶女,连嫡亲儿子都不顾了?那些庶女难不成能给你甄家传宗接代吗?”
要给甄家传宗接代,还不是得指着她的子安,虽然子安傻了,不过大不了她以后多花点银钱买个媳妇回来生孩子便是,相较之下,那些丫头能有个什么用处?顶多就是养大后卖了给她儿子换媳妇回来。
甄大太太怨恨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了,“若说你这时还指着想把那几个丫头送出去讨贵人喜欢,也着实晚了,莫说好女童这一口的贵人不多,即使有,眼下咱们甄家这样,你还指望咱们能够靠几个庶女恢复以往的荣光?”
她知道自个丈夫这些年来就瞧得靠着家里的女人,甚至家里还养了好些养女,就是准备送人用的,但说句不好听的,以今日甄家所犯之事,那怕是把那些庶女一股脑的全送到宫里也没用了。
虽然她们被关在慈晖堂中,不过凭着自家老太太的脸面,还有她们在金陵经营多年的人脉,倒也略略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就连甄妃娘娘都被贬成贵人了,五皇子也被过继了出去,几个庶出的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
即使把她们全送进宫里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来能爬上圣上的床,即使上了龙床,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成了妃,指望着那些丫头,还不如正经的护好儿子才是。
甄应嘉张口咋舌,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不是不顾儿子,也不是指着拿女儿去讨贵人喜欢,而是……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甄应嘉与甄大太太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望向外头,只见贾赦一袭长袖宽袍的月白素衣,袍袖无风自动,缓缓走来,倒有几分谪仙似的气势,他冷漠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甄应嘉,微微挑眉。
和其他已经被冤魂缠身的甄家人不同,这甄应嘉身上倒是少见的干净。
贾赦落在甄应嘉胸前的那枚玉佩,忍不住笑了,“不愧是甄家人,果然这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要是你早些把你身上的护身符给了那孩子,说不定他也不会落到被冤鬼所噬,神魂俱碎的地步。”
虽然血脉关系远了些,不过这甄应嘉和贾政倒还真有几分相像啊,一样的佛口蛇心,自私自利,为了自保,连亲骨肉都可以不要了。
“你说什么?”甄大太太心下一沉,望向甄应嘉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她虽是妇孺,但家里挖出大量尸骨之事也不是不知道,她本就有些疑心儿子的病怕是什么报应,而且家里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病的厉害,就连自己这几日也有些不舒服,只不过每次才刚开了口,就被丈夫斥责一顿,她也不好说了,只能默默怀疑着。
如今听到大师都直言自家是遭了报应,甄大太太越发相信了几分。
“大师!”甄大太太顾不得其他,连忙把自己身上的钗环一股脑的摘下,尽数塞到贾赦手上,“求大师救救我儿子。”
她顿了顿道:“若大师肯出手,信女必有重谢。”
虽然甄家出了事,但她娘家还在,她兄嫂也是最疼子安这个侄儿,只要她跟兄嫂说一声,兄嫂必定会帮她这个忙。
贾赦失笑,翻手便让手中的钗环首饰尽数落下,“你们还当甄家还是以前的甄家,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不是他说,要不是有着甄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