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三人刚落座, 掌柜就点头哈腰地进了厢房, 亲自奉了茶, “今天有刚捞上来的鲥鱼, 清蒸最美味, 郡主可要尝尝?”
“那太可惜了,”元安笑道:“我们才吃完斋饭,鱼就不必了, 你把你们这时鲜的点心拿些上来,再一样备上三份, 我们走时带上。”
“好嘞!”掌柜亲自记了单子, 送到厨房,嘱咐厨娘道:“这些是郡主点的, 可得花十二分的心思做出来,若是郡主说声不好, 扣你工钱!”
厨娘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 接过单子一看, 顿时笑了:“掌柜您放心, 这些都是咱们拿手的点心, 凡是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
“再说了,郡主殿下多好的人,上回小三儿错手把盐当成糖拌进了糖糕里,郡主尝了觉得味不对, 吃了一口就没吃了, 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还是小三儿见糖糕几乎没动,端下来时尝了块,才发现问题,那吓得,差点都尿裤子!”厨娘每次想到此事都不由感慨,郡主生的好看,脾性又好,怪不得太后和当今这般疼爱,若是她家亲戚里有这么个闺女,她也忍不住当成亲闺女疼。
“还好意思说呢!”掌柜的没好气道:“那是郡主脾气好,体恤你们不易,不想让你们受罚,你换个其他贵女来试试?别说是郡主了,就随便来个官吏家的姑娘,也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用点心!再出了差错,砸了咱们熙春楼的招牌,你看我扣不扣你工钱!”
小三儿提着一篮子刚摘的青蒿黄韭,听见掌柜的正在放狠话,也不害怕,笑嘻嘻道:“掌柜的待我们最好,什么时候真扣过我们的工钱?尽吓唬我们呢!”
“去去去,都干活去!”掌柜白了一眼小三儿,“尤其是你小三儿,再敢把盐当成糖,你看我饶不饶你!”
元安和余浪坐在窗前,看着底下热闹的街市,熙春楼大门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卖糖画的老人,穿着粗棉衣服,上面还有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老人脸上也总是笑呵呵的,也不叫卖,但是摊子前总有人,现在就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胖娃娃在挑选糖画的花样。
“这个花好看,就这个!”
“花有啥好看的嘛?这个大刀样式的多威风!”
年轻的妇人一脸嫌弃:“刀有什么好看的,哪有花好看?”
两人谁也不服谁,吵得不可开交,老人也不劝和,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娘~”被丈夫抱在手里的胖娃娃一只手拉着妇人的手,一只手指着摊子上的猴子糖画,奶声奶气道:“我要猴猴,要猴猴!”
夫妻俩顿时偃旗息鼓,“听孩子的!”
老人拿着一个底部有小洞的瓢,从一旁的炉子里舀了一瓢糖稀,娴熟地在糯米纸上描画,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猴子都跃然于纸上。
元安看着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我认识那对夫妻。”
余浪也在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眼中还带了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向往,听到元安的话,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那对只是寻常夫妻,郡主也认识吗?”
元安莞尔一笑:“两年多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那个胖娃娃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被他父亲抱在怀里,饿的连哼都哼不动,险些就断气了。
元安微笑着看着在街角处消失的一家三口,现在多好,白白胖胖的。
余浪看着元安的侧脸微微出神,突然起身,一声不吭就出了厢房。
“余公子!”元安惊讶地看着急匆匆出门的余浪,这是怎么了?
元安忙起身,想跟上去看看,突然听到曹宝珠喊道:“咦?余公子去买糖画了?”
提着裙摆已经走到门口的元安忙回到窗边,探头朝下看去,余浪站在摊位前正在和老人说些什么,老人笑呵呵地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窗边的元安,然后拿起装着糖稀的瓢开始描画。
“没想到余公子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童心?”曹宝珠调侃地笑道:“连我都不玩糖画了。”
元安嗔怪地看了一眼曹宝珠,曹宝珠忙捂着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老人描画了很久,废了好几张糯米纸才画成,余浪接过糖画,把一锭银元宝递到老人手里,想了想又从摊子上随手挑了个□□样式的糖画。
然后在老人千恩万谢的道谢声里往熙春楼走来,路过元安窗户下时抬头微笑着看了一眼楼上的元安,元安也回以微笑,还抬起手小幅度地摆了摆。
余浪美如冠玉,往熙春楼门口一站,惹得过往的姑娘们皆羞涩掩面,只敢用眼角余光偷觑一眼。
余浪正要抬脚跨过阶梯,突然一个激灵,反手抓住砸向自己后背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香气扑鼻的香囊。
元安在楼上看得真切,一辆宝马香车停在熙春楼门口,一位娇滴滴的姑娘正朝着余浪羞涩地笑着。
余浪眉头紧皱,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这女子想要做什么?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是叔父派来的人?
那位女子也没有下车,见余浪站在原地垂首看着手里的香囊,抿嘴一笑,放下车帘,马车叮叮当当地走远了。
余浪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将香囊随手塞给了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