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和胤祉到达时见到的就是一派愁云惨淡的纳兰府。
分明是午后大好时光, 明媚灿烂的阳光更是笼罩着整个纳兰府, 可偏偏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行色匆匆, 面色肃穆, 整个府邸宛如牢狱一般死气沉沉。
即便是两位阿哥来, 下人们的态度也并不热络, 就连管事也难掩住眉眼间的愁郁:“奴才给大阿哥, 三阿哥请安!奴才这就带您到大少爷的院子去!”
“赵管事……这……?”胤禔不安的询问着。
若不是外面的装饰和衣物的颜色尚且正常, 胤禔都要担心他们两人是不是来迟了一步。
“大阿哥……大少爷的病情不好……就,就连请来的大夫们都走了!”赵管事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纳兰性德是府上长子,纳兰氏响当当的下一代掌权人,加上性情开朗,行止端方严谨, 素来对下仆体恤温和。
这样的大少爷眼见着就要不行, 瞧着大少爷自幼长大的赵管事可谓是五味横杂, 心里难受得厉害。
走了!避而不及的走了!连礼金都不愿收下!
都是过来人的赵管事一开口, 胤禔顿时明了现今的状况。他担忧又心疼的瞧着面色严峻的胤祉,轻轻叹了叹气, 伸手拉住胤祉的小手。
胤祉的小手冰冰凉的。他睫毛微颤,心中一阵一阵恐惧自己是否来迟一步,咬着唇瓣挤出话来:“赵管事——咱们还带了三位太医来!”
“……太医?”赵管事呼吸一顿。走的人其中一位就是太医啊……
他刚想将事实说出,却忍不住带着一丝期盼看向在两名阿哥身后提着药箱下了马车的太医们。下一秒钟他眼睛骤然瞪圆,一跃而起!
赵管事激动地满脸通红,他目光直落在当首的太医身上,声音发颤:“您, 您是太医院院使?”
胤禔和胤祉在宫里是健康宝宝,还真不知道平素来来往往的孙太医便是太医院院使,闻言不约而同的望向孙太医。
看着赵管事的态度,显然孙太医在他心中地位和别的太医不能一概论之。
孙之鼎点点头,面色平常。
赵管事脸上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太医院院使可是转为皇帝诊治,没有康熙的允许,即便纳兰明珠这等也是绝无可能请来,他此刻连声呼喊着府内的仆役,使着他们赶紧将三名太医送进大少爷的院子里!
而他瞧着诸人离开的身影,对着两位阿哥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三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献媚的躬身:“大阿哥,三阿哥!奴才这就带路,请!您请往里走!”
即便将太医带来,胤禔和胤祉任然难掩惊慌,尤其是胤祉心中颇为胆战心惊。眼见着院子就在眼前,几人正要踏入的时候,一行人推开门,喜笑颜开的从里面走出来。
为首的女子半点愁容未带不提,眉梢眼角还带着一丝喜色。她小心翼翼手捧着卷纸走进轿子,一行人匆匆离开竟是连招呼都没有。
“这人是谁?”胤祉微微皱眉。
“……这是大少爷的……不,这是关氏。”赵管事闪避着两名阿哥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回话。
“关氏……?”胤禔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紧随在最后的张北:“那是你的养母?”
张北沉默的颔首。
赵管事此刻才注意到张北的存在,不免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不提赵管事奇怪的态度,胤祉此刻面色剧变,纳兰性德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家中妻妾,他也从未听说过关氏此人。
但师傅病重,怎么身为妻子的关氏竟是这副做派?胤祉呼吸略微一颤,随即勃然大怒。他的脸上一根青筋暴起,眼眸更是发红发亮,当下便要令人将那一行人拦下。
“三弟!”胤禔哪里见过好脾气的胤祉如此大发雷霆,他忙将胤祉压在怀里,感受到胸前衣衫润湿的痕迹,心中的怒火也是一阵高过一阵:“三弟别急——这关氏跑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纳兰师傅的情况!咱们先去问问清楚,好不好?”
“……好。”胤祉握紧了拳头,闷闷的出声。
对,没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纳兰性德!
两人随着赵管事走进正房。刚进屋,他们就一眼瞧见了正直愣愣立在寝室门前的纳兰明珠,他好似一下老了十岁,挺直峻拔的脊背佝偻着,仿佛不堪重负一般。
而福晋觉罗氏,则满脸泪痕的坐在高椅上,面容上是一片麻木之色。
两人的反应和态度令胤禔和胤祉心中一咯噔,只觉得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胤祉哪里还顾得上关氏连声询问:“纳兰大人,师傅的病情如何?”
“……奴才给大阿哥,三阿哥请安。”呆滞的纳兰明珠半响才颤巍巍的请安。
胤禔长得高大,从半跪的纳兰明珠头顶上看下去,他惊愕得发现眼前的纳兰明珠往昔乌黑油亮的头发此刻竟然是大半花白。
他心里抽痛得厉害,顾不得胤祉尚在身边脱口而出:“舅姥爷——您怎么,怎么会这样?三弟特别问了皇阿玛将孙太医都请来了!容若师傅定然不会有事的!”
纳兰明珠其实早已绝望,面对大阿哥的宽慰也勉强嘴角勾了勾转瞬即逝。他转身面向胤祉双膝直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