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就来上职了吧,那这会儿怎么空荡荡的,人少就算了,还这样懒散。
俩人身后飘过一个小吏,像是个木偶人一样重复他无数次说的话:“新来的吧,工部就这样,待会就有人来打扫了,你们随便找个地坐坐。”小吏说完越过他们在埋头沉睡的官员桌上敲了敲。
“起来了,副史。卯时末,侍郎大人很快过来了。”
趴着睡的人终于被敲醒,迷迷糊糊起来了。看到薛家兄妹愣了愣,然后问他们来做什么的。
薛二拿出任命书,报了姓名。那副史才算清醒:“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待会去黎侍郎那登记领官服和腰牌就成。”完全没有要家属出去的意思。
这地方实在太乱根本没地方下脚,那官员讪笑两声,道:“平常不这样的,昨日正好在讨论宫中器物的改进,虞衡清吏司几位大人通宵锯了一晚上木头做模型。
工部分四个司,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薛二被分到虞衡清吏司,主管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铸钱。
实在不能怪官员懒散,自古有一句话,叫‘户部富、礼部穷、兵部武、刑部严、工部贱’。工部向来是六部垫底,最叫人瞧不起的部门,干得都是脏活累活,熬夜通宵制作器物也是时常的事,上头的人很少来工部,时间一长自然就乱七八糟。
很多人都是点完卯,干完自己的工作就看不见人影。
只要不出错,就没人来问责。
薛如意有些为她二哥的官场生涯担忧了,当初皇帝赐官时也没让人实地考察一下。
这哪里是来当官的,是来做木工的吧。
薛二却乐了,贴着她耳朵轻声道:“我倒是觉得这里好,大家都这么懒散,我来卷死他们啊!等二哥爬上工部尚书的位子,给你买糖吃。”
他说完,又有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肩宽体阔,衣袍朱红,八撇胡须贴在嘴两侧。瞧见薛二挑眉问:“你就是新来的薛延亭?”
他身后还跟了一溜姗姗来迟的工部官员。
薛二只看了一眼,回忆今早看到的册子,立刻从衣着样貌辨认出这人是工部黎侍郎。册子上记载他原本是想举荐自己小舅子进工部,不想被自己这个空降占了名头,这会儿应该恨死自己了吧。
他示意如意坐着别动,当作什么也不知,迎上去和黎侍郎热络的打招呼。
黎侍郎原本对‘空降’的薛二极其没好感,等暗搓搓磨搓他呢。
哪想这新人长得明朗俊俏,逢人三分笑,说话做事有分寸不说,每每都能猜到他心坎上,叫他挑不出一点错处。
再加上这人又是王世子的小舅子,黎侍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怎么样。
薛二把所有人不动声色的夸赞一通,又朝黎侍郎道:“听闻大人最是喜爱新鲜吃食,大人待属下这么和善,改明儿一定要请大人及诸位同僚大吃一顿。”
黎侍郎呵笑两声,故意拿话挤兑他:“你这话我们记下了,不请就是龟孙子,只要你请我们随时准备去。”他身后其余官员都附和,嚷着快点请。
黎侍郎心想,请这么一班人少说也得花数百两,得让这小子出出血才行。
薛二满口答应:“一定请,全上京城给我作证啊,到时候无论如何,你们一定来就行。”
工部的官员觉得这新人特上道,都是满口答应:“那自然,只要你请,下刀子也要去。”
众人一派和谐,忽听得外面砰咚一声响。众人吓了一跳,方才游魂进来的小吏匆匆跑来禀告:“不好了,外头那姑娘和三皇子打起来了。”
薛二一听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那小吏还在絮絮叨叨:“三皇子拿了他的刀来配手柄,瞧见那姑娘就奚落了几句,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打上去了。我听见三皇子称她为王世子妃,一时间我们也不敢动手去拉。”
谁不知道王世子和他的世子妃才回来就被圣上召见,两人都得了不少赏赐。连薛二这个小地方来的都直接空降到工部了,足可见圣上的态度。
一个受宠的世子妃和一个经常被皇帝骂的皇子,两个人打起来,他们谁也不敢拉呀。
三皇子是一言不合就能打断人腿的人,这位世子妃是一言不合就能把王世子打吐血的人。
黎侍郎暗暗叫苦:这薛延亭上职还带自家妹妹来撑腰的。
薛二冲出去时只见自家妹妹把三皇子护卫打得满地痛呼,膝关节抵在人高马大的三皇子背上,把人反剪摁在地上。
三皇子脸着地,叫嚷道:“有种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再比一次。”
躺在地下哀嚎的侍卫:这话说的,人姑娘怎么可能有种。
薛如意手一用力,被摁在地上的三皇子惨叫连连。
薛二见自家妹妹占了上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黎侍郎等人冲出来,看到满地找牙的三皇子一众人都惊掉了下巴:承恩侯府的世子妃这么勇,突然有点同情王家二郎了。
眼见三皇子护卫又要爬起来,薛二连忙上前把自家小妹拉开:“如意松手,有话好说。即便三皇子仗势欺人奚落你,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
三皇子:“你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