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星盘摔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能令素有沉稳风范的李国风如此,可见心情恶劣程度。
其余监侯同样脸色难看。
十天并不长,若参照朝廷追查人犯速度,几年捉不住都实属正常。
他们也并不指望这样短的时间能解决对方。但整整十日,发动各地追查搜捕,却半点踪迹都未寻到,未免令人心焦。
“十日功夫,若对方足够机警,足以逃出中州。而众所周知,距离神都越远,朝廷的力量就越弱。”徐修容不复温和,两条纤细的眉毛蹙起。
“星盘占卜结果显示,对方尚未出逃,此事我们联手推演多次,不会出错,一个破五武夫,也不该有人能替他遮掩。”白川语气阴柔,冷静分析。
老实人黄尘想了想,闷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只是躲藏着?地方官府就毫无发现?”
方流火“呵”了一声,火红色眉毛抖动:
“地方官可未必尽心,只要声势够大,给上头交待即可,谁愿冒着生命危险,与破五失修士厮杀?寻人还得靠我们自己!
“依我看,我们几个留个人坐镇,其余人各自带人出巡,虽却乏媒介,占星术反馈模糊,但只要距离近一些,总能寻到。”
火院星官总以粗鲁外表示人,但事实上,方流火外粗内秀,当即提出有建设性方案。
李国风沉吟不语,片刻后吐气道:
“我非是不赞同此方法,只是始终有所担忧。”
见几人望来,他斟酌措辞:
“我这几日反复占卜,总觉哪里不对。再结合前几日彭园之事,担心其中另有内情……”
徐修容颦眉,说道:
“你莫非担心,苟师兄被袭并非意外?是有人刻意想引我们离开神都?”
李国风颔首,道: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我占星的结果是,我们无法将其捉拿。也许是有人干预,就如彭园背后的势力。”
这……堂内众人陷入沉思。
这个猜测确有可能,毕竟前脚彭园爆出狼人身份,后脚出事,难免令人多想一层。
若当真是调虎离山之计,虽不知敌人后面招法,但总是个威胁。
一群人脑补开去,愈想愈觉可能性极大。
“可若是这般,苟师兄的仇难道就算了?”老实人黄尘不同意。
方流火附议道:
“黄尘说的是。况且此事闹的这样大,若我们就此龟缩,钦天监颜面何存?”
白川瞥了他一眼,道:
“或许这便是敌人奸计,令我等陷入两难抉择,若不离开便贻笑大方,成为笑柄。若出去,则正好中计。我认为可向朝廷奏报,令其勒令地方,以防那帮官员放水。”
意见难以统一,顿时争吵起来。
徐修容只觉头痛,她是不喜吵架的,既倾向于方流火的方案,又担忧中计,陷入两难。
李国风沉声不语,显然也在权衡利弊,所有人都知晓,无论选择哪种方案,都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就在双方争执激烈,难以达成共识的时候,突然间……议事堂外院门被猛地推开。
穿玄色衣袍的裴司历急匆匆赶来,神色有着明显的惊悸。
众人停止争吵,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李国风沉声开口,语气不善:“发生何事?”
他是个很看重礼仪程序的,裴司历不敲门便闯入,令本就烦躁的他愈发恼火。
然而裴司历的下一句话,便令五名监侯惊愕地坐直身体,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门……门口……有人把黑风煞的人头丢在钦天监门口了!”
李国风五人同时站起身,桌椅倾斜,失声道:
“你说什么?!”
……
……
钦天监巍峨院门处,此时已被乌泱泱的人群填满。
当薛弘简一行人闻讯,急匆匆打饭堂跑过来时,只见前方已没了空位,到处都是议论声,更有人奋力朝人群前挤。
“薛师兄,伱们来了。”
大家闺秀王师妹碍于女子身份,不好与人拥挤,这会与几名女司辰站在一旁说话,看到熟人不禁招呼。
薛弘简走过去,这位国公之子先朝几名女司辰颔首,突出一个风度翩翩,旋即追问:
“究竟发生何事?我听闻那黑风煞死了?”
王师妹“恩”了声,神色犹自带着后怕:
“我们是最早看到的。今日没有早课,我们几人相约出去买些书本,可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一名挑夫走过来,将一个包裹严实的竹筐放在门口,自称说是有个陌生人,给了他一贯钱,要他将竹筐送过来。
“守门的白役好奇打开,结果里头赫然是血淋淋的一颗人头,与通缉令画像上一般,旁边还放着纸条,上书‘黑风煞’三字……”
她绘声绘色,将经过讲述一番,听得薛弘简等人瞠目结舌。
“莫非是地方官府将人斩了?可为何又命一挑夫送来?”一名司辰疑惑。
薛弘简也大为不解,只觉匪夷所思。
这时候远处五道色泽各异的星光如长虹贯日,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