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黄贺茫然,但也没有多问,在博士的位置上最大的收获,就是令他明白何谓分寸。
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从中端出菜肴和米饭,做完这些,黄贺看到季平安走到池塘边洗去了手上的泥土,忍不住说:
“公子,栽这种杂事就交给我做吧。”
季平安将湿淋淋的手擦干,笑着摇头:
“凡事讲究张弛有度,栽就是我疲惫后用来放松头脑的,你争抢什么。”
可您整日里也没干什么正事啊……黄贺心中嘀咕,怀疑道:
“下棋真的很累?”
这段日子,季平安的“兴趣”从雕刻转为了下棋,他会耗费很长时间坐在桃树下,一个人面对棋盘落子。
也不要人陪,只是左右互搏式的对弈,每次都要持续数个时辰之久,黄贺曾好奇看过,发觉那棋局平平无奇。
季平安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在借助棋盘进行庞大的计算,日夜不停地推演宇宙星辰归位的准确时辰。
他想了想,笑吟吟道:
“你以为下棋是玩物丧志?殊不知这才是最适合‘星官’修炼的方法。”
黄贺愣了下,一脸不信,嘟囔道:
“公子您净寻我开心,下棋陶冶情操是有的,可与修行有什么关系?”
季平安“嘿”了一声,好为人师的本性暴露出来:
“你可知,围棋最早便是古人用来模拟宇宙,观测天体运行,进行占卜计算的工具,所谓‘国手’,起初是称呼监天官员的。
“棋盘有361路,除开天元,余下360路,合于360周天;以天元为基点,棋盘一分为四,指代春夏秋冬;每一隔路90,为一季天数;周道72路,对应72候……
“这黑白两子,指代昼夜……棋盘布局,对应九州……在天文学上称为“分星”,在地理学上称为“分野”……”
黄贺听得一愣一愣的,顿觉受益匪浅,但又总觉得是自家公子在为偷懒找借口,他犹豫再三,说道:
“您既然懂得这么多,怎么就不肯认真学,我知道您低调,可外头的风言风语多了总归不好,他们都在非议,说您这么久都没‘开窍’……”
他替自家公子鸣不平,很多次想解释:
其实这届新生天赋最强,最早破境的是季平安。
季平安笑而不语,虽然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在前期他不会在“修行天赋”上表现的过于妖孽。
但成为一个“优秀”的司辰还是可以的,况且……想要参与夏季的“神都大赏”,代表钦天监出战,他也必须展现出足够的才能。
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主因是他的推演计算工作耗费了过多心神,不想在这个阶段横生枝节,耽误事。
次因则是,他仍未想好自己到底要进入哪一名“监侯”座下修行。
所有人都以为,是五大监侯在考察这一批新生,却没人知道,其实季平安也在考察自己那五个不成器的徒子徒孙。
“再……等些天吧。”季平安想着:
等自己完成推演,就适当表现些能力。
“奥。”黄贺不大信,擦干净筷子,递给公子手里,随口道:
“对了,您今晚还要出门吗,我好给您准备夜宵。”
季平安说道:“今晚不去了。”
经过这些天的阅读,他已经将想要的资料全部记在了脑子里,就没必要再过去了。
……
当晚,激动难耐的简庄提着灯笼,提早踏入藏书阁,却没有等到那位神秘的前辈,他翻开留下的纸条,也没有任何回答。
顿时大为失望。
“难道是前辈今晚有事没来?”简庄想着,接下来几天,每晚都去蹲守,可却再也没有得到前辈的指点。
在司辰们眼中,简师兄整日魂不守舍,心情不很好的样子。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月,季平安一如往常,没有表现的上进。
他也终于在月考前夕,完成了这次堪称宏伟的推演计算。
近乎同时,学堂内的司辰们也收到了月末考核的通知。
……
清晨。
当天光照亮小院,黄贺就服侍季平安洗漱用餐,并认真地一件件准备笔墨纸砚。
为上午的“月考”做准备,是的,经过一个月的修行,终于到了“分院”前夕,而被哪位监侯选中,以及日后会分配到多少修行资源,都与月考的成绩息息相关。
站在镜前穿好淡青色袍服,主仆二人便结伴前往考试所在的院子。
抵达的时候,院外已是人头攒动,司辰们或闭目养神,或交头接耳,或捧着笔记背诵默念临阵磨枪。
不少人看到季平安到来,又移开视线,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对其“祛魅”。
“季兄。”石纪伦点头招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但又仿佛已经说了许多。
贵公子气质的薛弘简也走了过来,神色复杂:
“今日之后,便要分院,我们或许再难经常见面,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不愧是国公之子……显然,在他看来,季平安很难通过这次考核,又迟迟没有“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