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下要多大的仪仗、安排多少人、带哪些人……一堆杂务落下来,少说也要耽搁十天半月,宁倦听得眉尖一蹙,淡淡道:“万事从简,尽快安排,朕不想铺张浪费。就交由卫首辅来安排吧。”
陛下想赶在母亲忌日前抵达——这个理由说出去,没有人敢说不是。
卫鹤荣坐于卫府的书房中,眉梢微抬:“陛下当真说一切交由我来安排?”
他原本还有几分怀疑,等着看小皇帝的后招,没想到小皇帝居然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手,不免有点错愕。
竟敢将南下的随行人员交由他安排,难道当真只是南下怀母去了?
书房里还坐着京营指挥使樊炜、刑部尚书向志明等人,几人目光交汇,声音压低:“卫大人,不如,就趁这次机会……”
暗中做掉小皇帝。
这几年小皇帝似乎没以前听话了,正好他身边那个病秧子也要跟着一起走。
趁小皇帝还没彻底成长起来,换掉他,从宗族里抱个三岁小儿上来,岂不是更妙哉。
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黄袍加身……
几人的思绪被茶盏重重磕在桌案上的声音打断。
卫鹤荣扫了眼面前这几人,生出点带蠢货的疲惫——一个两个的,眼前的蠢货还能管管,远在江右那个蠢货一时看不住,更是蠢破天了。
“小皇帝若是一死,各路藩王,靖王蜀王还坐得住?”卫鹤荣依旧噙着笑,嗓音却很冷,“远在漠北掌领兵权的武国公坐得住?”
众人心底霎时一寒。
靖王蜀王俩人已经够麻烦了,但这俩人加起来,还不够武国公一人让他们害怕的。
武国公幼时丧父,兄长又前往了边关,一个人待在京城,太后见他可怜,将他接进了宫里养大,待他极好。
大概也是因此,纵然对朝廷心灰意冷,武国公也没有直接反,仍旧驻守漠北多年,“忠”字刻在史家人的骨血里。
若是龙椅上换了个姓,焉知武国公不会直接杀回燕京,或干脆门户大开,将鞑子放进来?
以卫鹤荣对武国公的了解,开门放鞑子倒不至于,但史大将军必然会带上亲兵,夜奔千里,来京城取他首级。
众人静默下去,半晌,才有人讪讪道:“那……”
“按陛下所言,一切从简。”卫鹤荣又心平气和下去,头也不抬,“安排人盯着,别做得太明显。”
“是!”
下面的人准备得再快,也需要时间。
陆清则心里着急,不过他很清楚,宁倦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得急促。
趁着这几日,他多花了点时间,去鹰房陪孤零零的小雪。
驯鹰师一见陆清则来了,连忙行了一礼:“太傅大人来了。”
陆清则和善地朝他颔首:“小雪怎么样了?”
驯鹰师纠结了一下。
他还是觉得小雪这个名字,放在神俊桀骜的海东青身上,简直有种侮辱感啊!
别人家的海东青要么叫“威武将军”“神威将军”……帝师大人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但这是陛下点头的名字,他也就只能跟着叫起来:“小、小雪用的是最好的药,现在已经好许多了,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它的右爪和左翅都没有受伤,走起来却依旧一瘸一拐,也飞不起来。”
是不是之前受过训,所以有了心理创伤?
陆清则揣测着走进鹰房,果然看到被驯鹰师放出来的小雪,正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走着,不复天空之王的神勇,一时有点心酸。
见到陆清则,小雪身残志坚、扑腾着翅膀,活像只走地鸡似的扑了过来。
陆清则蹲下身来,心疼地摸了摸这只神俊的大鹰。
放现代,这可是牢底坐穿鸟啊。
小雪已经非常习惯陆清则的抚摸,被他摸的时候,会半眯着眼睛,用脑袋往他手心里拱。
鹰羽的触感并不细绒,厚实而温暖,陆清则摸着摸着,忍不住就悄咪咪把小雪的脑袋和宁倦的脑袋做了个对比。
嗯……小狗和小鸟,各有各的好。
就是那种冷傲地不搭理旁人,只蹭着他的脾气,跟宁倦实在是很相似。
陆清则露出几分笑意,身后便传来少年皇帝酸唧唧的声音:“老师果然又在这里。”
宁倦踏入鹰房,阴冷地扫了眼一见他进来,就倨傲地昂起脑袋的海东青。
陆清则又摸了两把小雪的脑袋,回过头:“怎么,都商量好了?”
宁倦颔首:“明日就能出发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生出几分愉悦。
等离开京城,这破鸟就不能分走陆清则对他的注视了。
宁倦少见地露出个笑容,盯着小雪:“听驯鹰师说,它的翅膀和爪子受了伤,到现在也飞不起来,明日我们离开燕京,就不带这累赘了。”
陆清则:“?”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本来也没想带小雪下江南。
原本享受地在他手心里拱的鸟头突然一顿。
小雪抬起脑袋,仿佛是听懂了宁倦的话一般,忽然清唳一声,双翅一振——
它飞了起来!
宁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