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栎从来没有想过,他那稀烂的人生,竟然还会有重来的机会。
但此刻,周围陌生却熟悉、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陈设让他明白,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己在朗月楼的时光。
从前清栎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是大家公子,却沦落到所有男子鄙夷的声色之地,为此,他一直以偏激来掩盖自己的自卑,以跋扈来彰显自己的高傲。
但归根结底,他是厌恶的,他做梦都想要攒足银子,离开朗月楼,变成清白之身。
可惜等他真的有机会离开时,却未曾想过,自己竟然踏入了另一个地狱。
而在朗月楼的日子,最终竟成为了后面三年的淤泥生活里,让他怀念的时光。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这一次,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一定会变得沉稳。
他会成为人上人,那些曾经侮.辱欺凌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情绪在眼底沉淀下来,听着屋外越来越急的敲门声,清栎缓缓地走下床,赤足去开了门。
此刻他只知道自己回到了朗月楼的时候,但具体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后来三年的生活太过折磨,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清栎,你又在闹什么?”面前穿着灰绿色袍子、姿态沉稳的男人皱眉看着他,语气里的责怪厌恶难以掩饰。
若是曾经的清栎,必定会觉得自己被小瞧轻视了,那颗自卑敏.感的心被触怒,他会更加大声地吼回去,表明自己的不在意。
但三年后的清栎却明白这样的行为有多幼稚,只会亲者恨仇者快罢了,看着身前那张熟悉的脸,清栎有些复杂地开口道:
“…..大郎君。”
曾经他看不上大郎君的选择,听闻他拒绝当四品官员的夫侍也觉得他是奢望更高的位置,但前世直到他死亡,音泠都过得很好。
朗月楼因着他的出走,生意下滑得厉害,但不过一年,音泠便再次培养出了一个头牌,潇洒着当着他的大郎君,不信女子,一辈子单身,比他这个被爱情蒙了眼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音泠听见男人沙哑的嗓音,凝神一看,这才发觉清栎的额头竟全是汗水,连两鬓的长发也被水打湿,沾到了脸侧。
他皱起眉,意识到了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清栎已经忘记了前世的自己此刻发生了什么,他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音泠见他唇色苍白,状态一眼看上去便有些不对,便皱了皱眉,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歇着,别赤脚了,多半是感冒,我去给你请郎中。”
一开始音泠是觉得清栎摆架子故意不来,现在见他生病了,怒火也消了下去,吩咐完毕后便打算离开去处理烂摊子了。
谁知这时,男子柔声道:“大郎君,清栎无妨的,我等下便去表演。”
如此委婉的语气,竟然是从前那个跋扈的头牌说出口的?音泠对手下的公子们格外了解,当时便有些怀疑地看了清栎一眼。
清栎温顺地垂下眸,加上苍白的唇色,额头的汗水,竟然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不得不说,还是这脾气更符合他的长相。
音泠心中想着那名书生,便随意地摆了摆手道:“给你一刻钟时间,你喊小临过来帮你梳妆,赶紧登台。”
随即他便匆匆转身离开,身后,清栎的眸色一片深邃。
这一次,他不会放弃自己朗月楼头牌的身份,他会借此,将自己的名声传得更广,找一根最高的树枝爬上去。
他会成为人上人,风风光光地回到皇城,见那对父子。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向上爬。
而无论为此付出什么,他都将接受。
无怨无悔。
…
聊过之后,苏墨墨才知道,原来这竟然是清竹第一次接客。
他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父母为了生女儿不择手段,而在他之前,家里已经有三个男孩了。
轮到他的时候,父母实在养不起了,便在他5岁的时候将他卖给了牙婆,换到了200文铜钱。
至于为什么清竹对200文记得那般清楚?牙婆按照买来的价格称呼他们,他的名字就叫二百。
清竹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父母究竟有没有生出女儿,但事实证明,牙婆很有眼光,逐渐长开后,清竹展露出清秀的容貌,最终,8岁的他被音泠用5两银子买了下来,牙婆大赚一笔。
来到朗月楼后,他和其他哥哥弟弟们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讨好女子。
清竹不算有天赋,他的长相也只是清秀,完全无法和同为“清”字辈的头牌清栎比,只是他够乖,胆子够小,平日里也得到了哥哥们不少照顾。
比如这次,哥哥们发现2号房的客人都是读书人,态度和蔼,便将他派过来,让他的第一次接客不至于搞砸。
而现在,看着自己身侧的那名女子,清竹由衷地感谢哥哥们。
他比哥哥们幸运很多,没有遇见随意打骂他们的女子,也没有被劝酒,更没有被动手动脚。
他的第一个客人很温柔,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正是所有男子向往的那种妻主。
清竹现在需要担心的,则是管住自己的心,不要轻易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