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手,开始吃鸡蛋。
苏家条件好,四个工人,因此鸡蛋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尽管如此,夫妻两都觉得今天的鸡蛋格外好吃。
苏余慢慢咽下蛋黄,被老张的话动摇的、心底原本的一点犹豫彻底消散。
是啊,玲玲是他们亲自养大的,她性格好、有能力,现在还这么孝顺,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说到底,他们和亲生女儿没有缘分罢了,至于玲玲,除了没有投胎到爱人的肚子里,其他的,哪样和亲女儿有区别?
正当夫妻两都感到幸福时,他们的乖女儿搅了搅手指,抬起头,泫然欲泣道:“爸、妈,我可能要被文工团赶出去了。”
张茵一惊,下意识道:“玲玲别哭,你慢点说。”
苏余也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夫妻两竭力平静心绪,认真地看着苏玲,倾听女儿的烦恼。
不知怎的,苏玲有些不敢与两人直视,便垂下眸子,看着桌上的那颗鸡蛋,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出来。
原来苏玲是被特招进去的,因此一直跟不上进度,几乎是被闲置着,几次下乡演出都没她的份。
随后便有人嘲笑她,苏玲一时气不过,在那个女生的鞋底塞了根针。
说到这里,苏玲声音里隐隐有些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她骂我,嘲笑我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吃白饭的…”
张茵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她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她、她的脚…”
苏玲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瓮声瓮气道:“针小,她演出的时候才发现,现在正在医院。”
实际上,苏玲还是隐瞒了些许,她一开始便报着毁了那个女生的想法,因此针放得很隐蔽,在鞋子夹层里。
平时走路没事,但力度过大时便会出来,而那个时候,旋转着的女生因着惯性、一时间也难以停下来,等旋转结束时,那根针早就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脚掌。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白色的舞鞋也被染红,但苏玲从小在医院长大,她最不怕的就是血液了,因此,她只是冷眼旁观,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些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当时谁也没想到她是凶手。
只可惜她棋差一着,团长直接叫来了警察,简单询问几句,便有两个女生声称看见她在更衣室出现过。
巧合的是,其他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完全没有嫌疑。
再联系到两人之间的恩怨,苏玲几乎瞬间被锁定了。
当时警察本想带她走,但最终团长碍于张茵的面子,和那个女生沟通过后,几人决定私了,便让苏玲回来找自己的父母商量。
虽然那个女生没有伤到脚筋,但是少不了卧床几个月了,甚至这一辈子再也没法当领舞了。
团长当时便看着她,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竟是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苏玲当时便开始恐慌了,她渴望别人的视线,但她完全不想看见这些负面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加上突然知晓自己不是亲生的,苏玲才会现在才告诉父母。
听完后,苏余和张茵同时沉默下来,这个消息像个噩耗一样,再次打破一家平静的生活。
苏余感觉这些天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垂着头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儿,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吞下了喉边的呵斥声。
看了眼精神恍惚的爱人,苏余最终只是叹息道:“玲玲,别怕,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
还能怎么处理呢?
赔钱、道歉。
张茵很有艺术天赋,与之相对的,她的情绪更加敏感,乍然知道苏玲害了无辜的女生,她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消息。
“害”,这个词,多么罪孽深重的词啊。
张茵一辈子都没有害过人,苏余也是。
张家、苏家都是清白人家,受到良好教养长大的他们,可以说,自己无愧于心。
对上,他们供养父母,对下,他们养育孩子,对外对内,亲朋好友,都是能帮的就帮。
苏余和张茵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哦,除了一个人,他们的亲生女儿。
房间内,夫妻两久久沉默不语,还是苏余先开口道:“阿茵,我下午去一趟张家。”
张茵怔怔地看着半空,并未回话。
苏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知道的,咱家的钱,全都给、给那个孩子了,现在根本拿不出赔偿款。”
“玲玲是咱们的女儿,她做的错事,就应该我们来还。”
以苏余的良心,苏玲做出了这种事情,不赔个四位数都说不出去,好在大舅子有钱,还能暂时借了应急。
至于怎么还清这笔钱,那只有之后再说了,好在苏家还有套四合院,总不至于无法兜底。
苏余思路慢慢清晰起来,他看了眼神色恍惚的爱人,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
“阿茵,别难过了,玲玲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有些叛逆很正常,我们慢慢教就是,再说了,她从小就呆在医院,可能对这些也没什么概念…”
这些话说得干巴巴的,说到后面,苏余自己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