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通轻轻摆弄腰间的彩穗,继续解释,“彩藤木是滋养女子精气的补药,因为药效温吞,作用逊色,再加上难以在虞朝养活,所以很少见。”
纪新雪若有所思的点头。
又贵又没药效,十足的智商税。
如此没用的‘野草’,能长到二百年,恐怕比草药更不容易。
“百年以上的彩藤木,如果不添辅药服用......”纪明通的语气越来越轻,“会因药效太过,导致不孕。”
真正听到这句话,纪新雪竟然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只关心一件事,“会不会对你的身体留下隐患?”
纪明通闻言,嘴角似有若无的僵硬笑意陡然变得灵动起来。
“不会,彩藤木的药效过于温吞,只会堆积在身体中,没有任何攻击性。”
如果服用足够寒凉的汤药,耗尽彩藤木的药效,纪明通的身体还能恢复正常。
然而寒凉之药的伤身程度远非彩藤木能比。
她服用的是两百年的彩藤木,在不伤身的情况下,每日两碗寒凉药,需要不间断的喝三十年,才能耗尽彩藤木的药效。
纪新雪安静的听完纪明通的解释,眼底深处的复杂越来越浓。
他已经明白纪明通和纪成的选择。
先切断所有退路,然后顺其自然。
像是两个笨拙又天真的小朋友。
他们想吃糖,但不愿意付出所有。
于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分开,将愿意付出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奉上,然后各自玩耍,偶尔会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刚好站在不远处的对方。
一心一意的等待天降糖雨。
也许他们永远都等不到想要的糖。
也许他们能在未来的某天,踩着糖果搭成的桥梁去对方身边,肆无忌惮的与对方分享独自玩耍时遇到的趣事。
纪明通身上的喜悦,总是会比沮丧存在的更长久。
说完彩藤木的事,她又拉着纪新雪去宁静宫给苏太后和苏太妃请安,逗弟弟妹妹们开心,整个宁静宫都回荡着她毫不阴霾的笑声。
只过半日,纪新雪心底的惆怅就彻底消散。
算了,纪明通开心就好。
哪怕将来纪明通后悔,也只是不能再有亲生子而已。
即使兄弟姐们家中只有独生子,舍不得过继给纪明通,宗室也有数不尽的人,愿意将孩子过继给纪明通养。
况且以宁静宫中‘逗弟弟妹妹们,纪明通开心。’的场面来看,起码短时间内,还是个孩子的纪明通都不适合养更小的孩子。
纪新雪只忙里偷闲半日,就再次被抓壮丁。
三省六部共十六名朝臣联合上折,请求长平帝更改选拔小吏的规矩。
前所未有的效率不仅令纪新雪侧目,就连纪敏嫣都专门与纪新雪打听,三省六部突然对小吏家族发难是否有内情。
纪新雪不知道。
他只是将小吏家族的隐患和世家在小吏家族中投入的心血,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无偿提供给三省六部而已。
万万没想到,惯常拖延成性,讲究不动声色的三省六部,这次竟然只用半日的时间思考,立刻重拳出击。
难道文臣和世家之间,有他未曾了解的旧怨?
继武将之后,文臣也忙得脚不沾地。
纪新雪故意举荐纪敏嫣坐镇刑部,监督朝臣调查小吏家族的罪证。
他提着从刑部收拾好的行囊,包袱款款的赶往吏部,与吏部官员共同制定新的选拔小吏标准。
可惜直到步入二月,对两卫一营的调查接近尾声,小吏家族近乎被连根拔起,英国公府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世家如同门口的石狮子般清白,所以才能在众口铄金的情况下,仍旧稳如泰山。
二月初十,分别由武将和文臣主审的两件大案都有了结果。
根据二百二十九名牵扯到刺客之案中的军官招供,继续抓人、审问的过程,总共在两卫一营中抓出三百八十二名被前朝余孽蛊惑的罪人。
其中只有极少部分人只被前朝余孽蛊惑,大部分人都是先因赌博、作恶被抓住把柄威胁,然后才知道威胁他的人是听从前朝余孽的命令行事。
所有涉案之人皆被发配到矿区做苦工,其家人有享前朝余孽便利者皆视为同罪,未享有便利者可与罪人断绝关系,三代之内没有科考的资格。
两卫一营再次经历动荡,但凡有手下涉案的军官,皆连贬数级。
空出的官职,正好由去年从北疆返回长安的武官接任。
纪璟屿接任千牛卫左将军、阿不罕冰补京郊大营右将军,李金环补羽林卫中郎将......虞珩也正式成为金吾卫右将军,得以去掉‘暂代’二字。
朝臣畏惧长平帝的怒火,虽然不赞同长平帝大肆提拔北疆将军,给儿子和女婿放权,但权衡利弊之后,也没人肯劝阻长平帝。
纪新雪收回目光,盯着脚尖陷入沉思。
他愿意称过去的一个月为长平帝登基之后,朝堂最安静的一个月。
武将连夜审问两卫一营的军官。
文臣殚精竭虑的调查小吏家族。
双方皆为差事忙碌,连扯头花的力气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