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错?”长平帝沉声问道。
纪成和纪明通下意识的看向彼此,眼中的茫然逐渐褪去。
从两情相悦的那日起,他们就知道早晚逃不过要面对长辈的诘问。在夜深人静时,不知道曾多少次梦中惊醒。
然而最惧怕的事真正不可避免的迎面撞在他们脸上,纪成和纪明通心底深处却唯有轻松。
终于......不必再因为不知从何处开口,继续隐瞒下去。
纪新雪借虞珩做遮挡,小心翼翼的揉捏仍旧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膝盖,心中的歉意和后悔越来越浓。
若是他的反应快些,何以至于令膝盖遭这份罪?
希望纪明通和纪成......嗯?
纪新雪惊觉始终没听到纪成和纪明通的回答,猛地抬起头看向下首的两人。
即使距离至少二十步远,他仍旧能感受到纪成和纪明通对视时,与殿内冷肃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复杂情绪。
似有若无的怜惜、热忱的喜欢、毫不保留的信赖......每种情绪都是导致长平帝周身的气压越来越稀薄的罪魁祸首。
“阿姐!”纪新雪硬着头皮打断亡命鸳鸯的深情对视,冒着再次‘落水’的风险提醒道,“快与阿耶认错!”
即使不认错,也不能再当着长平帝的面作死!
纪明通陡然回神,端正姿态,肃容朝长平帝拜下,看向长平帝的目光满是诚恳,老实道,“阿耶,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态度自然的如同她只是又从学堂带回一摞印满‘丁等’的考核成绩单。
纪成有样学样,低眉顺眼的道,“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纪新雪万万没想到纪明通和纪成会如此轻易的认错,顿时更加心疼饱受折磨的膝盖。
他短暂的怔了下,小心翼翼的看向长平帝。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浓。
阿耶对阿姐的期望,只有平安喜乐,应该不至于太......严厉?
长平帝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看向纪新雪,可惜有虞珩的阻挡,他只看到小半张严肃的侧脸。
纪新雪的猜测没错却只猜对一半。
虽然长平帝对纪明通的期盼只有平安喜乐,但长平帝对待儿女时,还有其他一视同仁的原则。
能独自收拾烂摊子的人,才有闯祸的资格。
纪新雪始终将长平帝轻描淡写的放过他和虞珩,当成长平帝的心软。
事实上,长平帝是在故意以选不出太子刁难纪新雪和虞珩,看到他们想出办法并为此努力的时候,才真正的心软。
他们的作为让长平帝相信,即使脱离他的庇护,纪新雪和虞珩仍旧能坚持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至于因此遍体鳞伤。
然而同样离经叛道的纪明通和纪成却做不到这点。
虽然纪明通从小到大,即使不至于每日都在闯祸,每旬也至少要闯三次祸,但这些祸事都是能用金银和权柄解决的小事,不会给纪明通造成任何影响。
纪明通尚且年幼时,还是嘉王的长平帝指使心腹亲自去处理这些事,力求消除所有会败坏纪明通名声的隐患。
等到纪明通长大,嘉王也变成长平帝。
金明公主所代表的权势已经足够令遭殃的人选择容忍。
哪怕纪明通没即使给出金银的补偿,这些人也会看在长平帝的面子、苏太后和苏太妃的面子、怀安公主的面子、灵王的面子、宝鼎公主的面子、安武公主的面子、襄临郡王的面子,清河郡王府的面子原谅纪明通。
况且纪明通虽然骄纵,但没有盛气凌人的毛病。
她从小看长平帝身边的松年和惊蛰到处给她收拾烂摊子,大笔的往外赔金银。每当闯祸给别人造成损失的时候,都会立刻自觉的开库房赔钱。
反正有苏太后、苏太妃、长平帝和兄弟、姐姐们的贴补,她就算每天都大笔的赔钱,也不会有没钱花的风险。
在长平帝心中,无论纪明通如何花样闯祸都只是淘气而已,远远称不上犯错。
这次却不同。
纪明通无法承担与同族小叔有私情的后果。
这是比纪新雪和虞珩毫无预兆的在大朝会请求按照婚约完成大婚,更严重的错误。
因为纪新雪和虞珩身上有往日的功劳,能让朝臣下意识的对他们宽容。他们也有能力,令朝臣不得不忘记这件事。
纪明通和纪成什么都没有。
他们怎么敢......
长平帝目光定定凝视并排跪在下方的子侄,冷漠的如同在看两个全然陌生的人,问道,“怎么改?”
纪新雪暗道不好。
不知道是哪里出错,纪成和纪明通的积极认错非但没让长平帝的态度软和,反而有更加恼怒的迹象。
纪明通怔住,比东珠还大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脱离眼眶,哭嚎声从无到有,再到几乎掀翻房顶,只用两个呼吸的时间。
纪新雪眼中浮现心疼,下意识的往前两步。多亏虞珩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及时阻止他在好不容易上岸之后,又主动投河的行为。
纪成眼中的慌乱比进门之后,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更真切。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