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湘州一带,天上的云舟便渐渐地多了起来。
再加上即将抵达目的地,不用特别留意云舟的玄力余量,云舟竞速就成了在漫长旅途中百无聊赖的年轻人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云舟舵手们也在这欢声笑语之中,热情高涨地不断把云舟的速度给拉得更高,每当远远甩下一艘别家的云舟到背后,都会有一片片的金银叶子作为打赏丢进副手的托盘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李老七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而他的云舟“狂鸮”,也是由冀南一带知名的老匠人们共同打造的杰作。故此,在李老七那粗犷苍凉的冀南调子里,“狂鸮”一骑绝尘,不断地将一路所遇的一艘又一艘的云舟甩在身后。
不到一上午,副手托盘里的赏钱就堆成了小山。而云舟上的年轻人们也纷纷觉得面上有光——能乘上最快的云舟,雇到最好的云舟舵手,于他们而言,都是对高贵身份的一种证明。
然而,就在这欢欣鼓舞,又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忽有一艘华丽至极的云舟,从斜后侧的云层里穿出,距离飞快地拉近,再拉近,任凭李老七将速度提到最大码,却仍是强势飞越而过,站在甲板上的几位青年男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向“狂鸮”的乘客们挥了挥手。
“老李头,搞快点!”站在甲板上的几个年轻人不甘地喊。
“哎呀,这个还真不行,”李老七有那些憨憨的声音,从头舱里传出来,“那家坐的不是客用云舟,是私养的那种。”
“私养的那种又是什么种?”有人感到好奇。
“就是特别有钱的大家族,买下来寄放在云港,由专人定期保养的私舟,”李老七介绍道,“不载客的,只留给自家人出远门的时候用,用得少,新得很,咱们比不了。”
“哦。”几个年轻人不禁都有些泄气。
刚刚飞越而去的那艘云舟,单看那外表的奢华程度,就和普通的云舟不在一个档次,这让他们闷闷不乐起来,觉得自己被人给压了一头。
“没事,这私舟养起来可贵了,能有几家有?”李老七说,“刨掉这样的不算,咱们的云舟还是最快的!”
他又超越了几艘云舟,船上的气氛重新变得高涨。而此刻,站在甲板上的乘客们,猛然间看见斜上空有一道黑箭劈开了云层。
“那又是什么?”
“来得好快!”
“什么?”李老七在驾驶用的头舱里视角非常有限。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连从提速到放弃的流程都没有发生,那道黑影便已呼啸而过。
“好像一条鱼!好大的鱼!”
乘客们惊呼起来。
“什么?鱼?”
李老七把副手召进头舱替换自己,忙不迭地冲到了甲板上,仰头看着远方碧空如洗,一条咸鱼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天际,脸上立刻露出了既恭谨又惊悚的表情。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怪?”
李老七立刻开始顶礼膜拜。
在云舟舵手间,一直流传着云怪的传说——
云怪,是隐藏在云海之中、神龙不见首尾的强大生灵,其性情诡谲,难以捉摸。有些残虐无比,以吞噬云舟行客为生;而有些满怀新奇,会把云舟当作难得的玩具;还有一些则宽厚博爱,会在云舟遇上狂风卷时提供庇护;又有一些则持冷漠态度,舟不犯怪怪不犯舟,两不相干各自过活。
久而久之,“云怪”就被披上了一层神话色彩,以至于有些云舟舵手远航之前,还会专程焚香祭拜,洒酒祈福。
李老七激动极了,膜拜完了还不够,又叮叮哐哐地把祭台也给搬了出来:“别说,我飞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云怪!”
“这云怪怎么长得跟咸鱼一个样?”
旁边的年轻人们都觉得这云怪好没牌面。
“是啊是啊,一点儿也不威风。”
“嘘——”李老七一脸严肃,“话可不能乱说!云怪是无法捉摸的至强存在,谁都不知道它究竟长什么模样,刚刚我们看到的,极有可能只是它的幻体!”
“幻体?”
看着他神神道道的表情,一群年轻人的态度也恭谨了起来,还有人也跟着祈祷:“云怪大人保佑我能通过招考!”
“……跟一条咸鱼祈祷过关招考怎么看都很奇怪啊喂!”
旁边的人嬉笑起来,觉得他这画风大大不对。
很快。
强势超越了一艘又一艘普通云舟的华美私舟上,目送着呼啸而过的巨大咸鱼,一群年轻人同样众脸懵逼。
“天上为什么还会有咸鱼?”
“是咸鱼形状的云舟!我隐约看到上面坐的有人。”
“比我们还快,怎么可能!”一个少女满脸惊悚,“我们的云舟,可是由沧州最顶尖的炼器大师亲自监制,这些年来泊在云港,一直精心保养,基本没用过几次,这一路过来你们也看到了,不可能有比我们更快的云舟了!”
“没错,那必然不是云舟。”站在旁边的青年语气深沉,“你们可有听说过,在云舟上遭遇不测的旅人,强烈的执念会聚成幽冥船,以快如鬼魅的速度,在起点与终点之间,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