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槐起初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陡然坠落也带来短暂的晕眩, 她意识清明时迟来地发现压在底下的柔软感并不仅来自于那些藤蔓,还有——
她默默挪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进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同样受到冲击的手脚。但她受到的伤害显然轻到几近于无, 完全不影响任何行动。
其实都用不着思考为什么两人明明一前一后被拖下、真落地的时候却强行翻了个个儿,现在显然是塞缪尔伤得更重一点。好在世界树这几年也不是白历练的,他自然知道怎样尽力减缓从高处摔下时的冲击。
不过就算有谁充当了人肉垫,要不是底下本来就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枝条、中间还斜挂着拦了不少,那也都是个粉身碎骨一命呜呼的下场。
……对方应该不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至少现在不想。
嗯——
就是再没有良心, 祝槐也实在不能睁眼说瞎话到问得出“没事吧”这句话, 于是她伸出手, 退而求其次道:“还好吗?”
要是还有个其他什么人在这里,那绝对就已经忍不住吐槽她两句话横竖也没有什么差别。好在在场的两人都不是在乎这种事的,青年抬头看她一眼,那头金发都因为落到如此昏暗的地方加上蒙了点尘土而显得有些灰蒙蒙, 他倒是没有逞强, 另一手撑地,克制着几分力气握住她的手站起了身。
“别太小看我的体能——”他的态度有些不自在, 嘴上是这么说着,在活动肩膀时还是忍不住出了一声, “……嘶!”
他吃痛的声音很小, 但在这一片死寂的地下就又回响在两人耳边, 要多清晰有多清晰。
祝槐扬眉,“小看?”
塞缪尔:“……”
“有点撞到了……大概, ”他揉了揉肩后,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反正没有别的问题。”
祝槐抱起胳膊, “没有当然最好。”
这里昏暗至此,瞧清楚对方的表情是不可能的,但不妨碍她通过动作的幅度来大致进行一点判断。看上去的确不像有什么大碍,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必要用她只有30的半吊子急救来冒这个险了。
……反正她对自己大喜大悲的骰运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
她眯了眯眼。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问得那么明白,就像祝槐完全想象得出如果她提起刚才的“兵不由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回答。她以前做的事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不过对方违抗命令也令她不由有些恼火。
虽然这确实是本身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有个战斗力卓越的助手兼保镖在旁边极大地提高了安全系数……
不知道还留在上面的其他人怎样,解决这个模组的关键应该就是在路宁宁的身上。
得想办法尽快回去才行。
她不再言语,结果反而是某人自己等不到发落而有点不上不下的心虚。可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思及至此,塞缪尔忽然又有些心思在危急关头无所遁形的芒刺在背——尽管这在两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咬牙开口:
“我——”
“你们怎么也在这?!”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他,这是二人都很熟悉的声线,出身世界树的特工还要更耳熟一点——塞缪尔立刻回过头,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们佩戴在身上的手电筒都完好无损,所以当那人出现在光照下后,也不出意料地辨认出卢斯的面庞。
“显而易见,”祝槐眨眨眼,“这里有三个倒霉蛋。”
以方才的情形,走在最前头的卢斯应该掉下来得早一点,不知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多少。当然,他俩认识还关系匪浅的事本来也没有隐瞒,尽管卢斯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只是继续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我可能晕了一小会儿……”他不适地晃了一下脖子,“刚醒过来就听到你们在说话。”
“不过还真是个奇迹。”
短暂的沉默后,卢斯意味深长地说:“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仅保住了命,连行动能力都没怎么受影响。”
“事实上。”
祝槐说。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她道,“说不定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卢斯:“你是说……”
塞缪尔先会意接上了她的话,“贝蒂·莫拉莱斯的……?”
他说的是路婉婉这张初始卡的名字,祝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还不能凭目前为止的所见下这个定论。
“只能说是选项之一。”她斟酌着说,“反正对方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的心是很明显了。”
是鸿门宴的可能性也不低。
“反正门都敞到这地步了。”
祝槐歪了歪头,看向前方就差把“过来玩啊”刻在脑门上的漆黑通道,“不去会会岂不是很不礼貌?”
正所谓当代调查员的美好品德,就是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家老巢翻个底朝天。
卢斯:“……”
塞缪尔:“……”
你对礼貌的定义怕是有什么问题。
“既然到了这里,还是稍微小心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