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岁试着伸手在一个年轻男人眼前晃晃, 那人本来背着一篓鱼往前走,荣岁伸手后他忽然就停了下来,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荣岁的方向, 不说话也不动。
“卧槽!!”荣岁僵着身体,紧张的盯着他, 片刻后年轻男人转过头, 继续满脸笑容的背着鱼篓跟荣岁擦肩而过。
受惊的拍拍胸口, 荣岁拉着殷烛之快步往前走, 再不敢主动招惹这些村民。
“这些是鬼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 荣岁问道。
殷烛之从进来后眉头就没放松过, 板着脸也有些疑惑,“不是。”
“也不是妖。”看见荣岁的表情,他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荣岁小声嘀咕,“你也有不知道的啊?”
殷烛之耳朵微红, 对于自己竟然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来历觉得有些羞窘, 但他确实看不出来, 只能老实道:“世间万物, 我也不是样样都清楚, 只是活得久,所以比常人见识多些而已。”
荣岁注意到他发红的耳尖,心道烛龙看着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脸皮还挺薄, 也不知道是本来性格就这样,还是变小了导致的。
他于是牵起殷烛之的手, 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办法,我们先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村民大多都往一个方向在走,那是村子的尽头,坐落着一座修建的比其他房子都要高大精致的建筑。
荣岁猜测那应该是祠堂一类的建筑,村民们抬着桌椅板凳、食物酒水往那边走,没一会儿祠堂前的空地上就已经堆满了东西。
绕过村民跟堆满的食物器具,荣岁准备进祠堂去看一看,然而他才迈入一步,后背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他微微转头,就见本来在忙碌的村民此时正齐刷刷的盯着他看。
跟之前那个年轻男人一样的目光,黝黑、空洞、没有生气。
荣岁:“…………”
他试着收回抬起的脚,就站在祠堂门口不动,齐刷刷盯着他的村民就仿佛被按了播放键一样,重新继续手上的事情,互相之间会小声说话玩笑,就仿佛从来没有看到过祠堂门口的两人一样。
不能进去,荣岁只能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看样子是不能进去了。”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在这个祠堂虽然大,但是里面没有太多的遮挡,一眼就能看完。
就像荣岁的猜测一样,这是一间祠堂,但是供奉的并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座人形的雕像。雕像建造的十分高大威猛,祂穿着一身朱裳红袍,身披熊皮,一手执长戈,一手拿盾牌,脸上还戴着金色面具。这面具又跟在村子的墙壁上看到的不同,它有四个眼睛,四个角也比普通面具的更长一些,因此看着也更诡异凶恶一些。
在雕像下面还有十二个矮桌。每个矮桌上摆放着一个面具,基本造型都是四角,凸眼,巨嘴獠牙,无耳。区别它们的是面具之上的花纹,每个面具都刻着完全不同的花纹,还有的写着古老的文字,显然各自代表着不同含义。
荣岁的视线在这些面具上一一扫过,在扫过其中一个面具时,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像,不由小声犯嘀咕,“别是什么邪神吧?”毕竟这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类。
“是方相氏。”殷烛之开口道。
方相氏又名嫫母,她是黄帝妻子,也是早时人族普遍信仰的神祗,是可以驱疫辟邪的神。昔日黄帝巡行天下,其元妻在路途中病逝。黄帝于是令嫫母指挥祀事,监护灵柩。因她能力出众,黄帝立其为方相氏,用她凶恶的相貌来驱邪。
在上古时期,人族式微,凶兽横行,许多凶兽出现都意味着的疫病跟灾难,更别说还有颛顼氏三子死后化为疫鬼,为祸人间。
人族力量弱小,极难靠自己抵御这些凶邪之物,便只能请求借助神灵的力量来驱凶辟邪。
而方相氏因为生的高大,面容丑陋能驱邪祟,所以许多百姓都供奉她。每逢春秋冬交替之际,都会举行大傩,请方相氏驱逐疫鬼。
殷烛之的目光落在十二个面具之上,缓缓道:“这十二个面具,便是十二兽神,在傩仪中,十二兽神会被方相氏征服,然后在方相氏的指挥下帮助百姓驱逐疫鬼。”
荣岁道:“那他们这是在准备傩仪?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傩仪他也听说过一些,这种古老的仪式一直到了现代都有流传,而且后来还发展演变出了傩戏,被称为戏剧的活化石。虽然带着凶恶的面具大幅度跳动吼叫,在不懂的人看来有些诡异恐怖,但实际上却是个驱鬼祈福的仪式。
殷烛之摇摇头,目光落在一个刻着虎纹的面具上,神情有些凝重,“你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把村子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穷奇吗?”
荣岁一愣,反应过来后悚然一惊,“你是说……”
殷烛之伸手点点那个虎纹面具,“傩仪中的十二兽神,其中一个是穷奇。”
荣岁一懵,下意识往前一步要去看那个面具,身后顿时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齐刷刷又阴森诡异的目光刺在他背上,荣岁僵住身体,进退两难。
殷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