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忽然站起来,对天地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左梁诗半身血红,立在山海大殿顶部的高阁上,黄金般的光照得他像一尊青铜雕塑。
他手中提着一柄断剑。
“你在拖延时间啊,”月母慢慢垂下染血的长杖,凝视他冰冷的脸庞,“梁诗,你藏的东西当真不少。”
应钟与孟霜清连同其他叛变的阁老落在烛南城池的西侧,与东侧的月母一起,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
孟霜清的脸色阴晴不定。
山海主阁本身就是一件灵器,这件事他们也知道,可“金羽图”原本的防御范围只有烛南九城本身,并不囊括静海,更不具有攻击手段。没有人想到,左梁诗竟然不知不觉地将它改造成了一座攻防兼备的堡垒。
“小看他了。”
应钟低声说,神情难看。
他猜到左梁诗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底下完成这件事的了。
左梁诗就任阁主以来,因为自身修为不济,对所有阁老都毕恭毕敬,隔三差五就以“阁老为山海阁贡献颇大,怎能屈居陋室”为由,殷勤地替他们修缮楼台,建造高屋。应钟就是因此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觉得他愚不可及。
只会讨好又怎么能够得到别人的敬重?
如今想来,真正愚蠢的人是他们。
左梁诗的所有卑躬屈膝,所有奴颜婢色都是不动声色的麻痹,都藏着凌厉致命的杀机。
略微回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改造“金羽图”必定有天工府的人暗中帮忙,左梁诗是什么时候同天工府取得联系?数以万计的“梵净尘”,他又是什么时候同佛宗完成交易的?左梁诗同佛宗交好近数百年,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
一个人能隐忍到这种程度,就算修为低微,也堪称可怖。
“亡羊补牢罢了。”
左梁诗环顾四方,目光扫过坍塌的街道,浮满尸体的静海,一缕悲伤掠过他的脸庞。
陶容长老落到他的身边,所有仍在为山海阁而战的阁老全落到他身边,将他护在中心——金羽图的改造由左梁诗一手完成,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操控这件可怕的武器。也因这件武器太过庞大,以至于他需要耗费这么多时间才能正式启动。
“可惜太晚了。”
有人平静地说。
怀宁君从虚空中走出,海界尚且完备时,他还需要低调地通过海柱,但现在他已经能正大光明地凌驾于烛南的虚空之上。
月母退到他的身侧,落后他一步。
这个动作让山海阁的阁老们惊骇起来,以月母的实力和地位,都要对他报以尊敬,那这个人是谁?在他出现之前,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他出现了,他们依旧无法感知到他的气息,这说明对方的实力超过他们的想象,双方的差距宛若滴水与汪洋。
怀宁君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望向一处黑云如山的天空。
“隐踪匿迹,真不像你的作风啊。”
他的白衣飘飘展展。
还有谁一直在幕后旁观?
阁老们已经无力惊骇了,今夜太多的事冲击他们的神经……陶容长老的面容紧绷如铁,视线扫过站在烛南城中几位太虞氏的人。
黑云崩塌,天空崩塌!
穹顶被撕开一块赤灼的伤口,血红的裂纹迅速扩散。一时间仿佛天空成为了另一片厚土,此刻地壳破碎,滚滚岩浆流向四面八方。狂风依旧,暴雨依旧,但空气中开始充斥能灼烧肺腑的炽热。
地面的积雨蒸发成白茫茫的大雾,云雾重新堆积,山海阁重新变成云中的仙阁。
但谁也不为此欣喜。
苍穹的缺口处出现一只流淌火焰的手。
那只手就像普通人掰碎鸡蛋壳一样,一点一点将天幕掰碎,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只能颤抖,只能恐惧,只能瘫倒在地。
“我就知道百氏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陆净靠在城墙上,脸扭曲着,呻吟一般地挤出声音。
“老子就该先一刀剁了太虞时。”
他陆净何德何能啊!
短短数月,见证了两次上神的降临——他娘的,这一次来的所谓“赤帝”简直就不像该存在于世的东西!不是说天外天的上神特别高傲吗?不是说平时三叩九拜都不见得能够请动,能够请动的据说都是一些小杂神吗?
娄江没说话。
他愣愣地看着半算子手里的推星盘,盘上指针掠过“亥”时。距离清洲覆灭,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他们心里隐约地,都有些绝望,一整晚的奔跑和厮杀似乎都只是徒劳无力的挣扎。
他们如此渺小,如此无力,甚至连参与天空对决的资格都没有。
烛南九城,死一般寂静。
咔嚓。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天空的缺口变大,最后缺口后露出一张冰冷威严的脸,赤面火冠的帝王冷冷地俯瞰苍生,苍生在祂面前皆是蝼蚁。
“好久不见,”怀宁君泰然自若,“赤帝。”
赤帝的目光缓缓扫过整座烛南,祂仿佛在寻找什么,无果后才落到怀宁君身上。
“如今该称你什么?”
祂的声音仿佛是透过一层玻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