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我就听闻愚人众又多了一位执行官的消息。
潘塔罗涅都安稳进了那里, 就证明多托雷大概是没有认出我的。
新的秘书小姐也已经到岗,如果我没有认错,这应该是潘塔罗涅的人。真是有本事啊, 前脚进愚人众,后脚就能把我那些同僚们安排的人清理的一干二净。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新来的秘书小姐跟我不是一条心,她甚至没有提前询问我的意见,而是直接带着潘塔罗涅敲我办公室的门。
果然, 有了底气之后人很快就会变得不一样。
“我的东西应该已经送过去了,”身边的文件再次堆成一摞那么高处理起来很累人,我没空接待客人, “怎么,潘塔罗涅先生还有事?”
潘塔罗涅取下遇热被水雾覆盖的眼镜,他慢条斯理将其挂在大氅上可以预留的位置上, 然后示意跟在身后的人关门出去。
“韦丝娜小姐,您最好搞清楚。”男人定眼望着眼前已经很久不见的人,“我不是您的宠物,也不是什么好看但没用的观赏品。”
他是个男人, 现在还算是个有为的男人。
别的男人有的劣性他一样都不缺, 譬如想要将雄鹰驯服,将自己所仰望的那个人,折断她的翅膀, 让她变成自己笼中讨人喜欢的雀鸟。
“我当然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喜欢他的眼神,我讨厌一切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落在身上,“我们现在只是两个陌生人。”
果然, 我还是更喜欢乖巧听话一点的, 或者懂得隐藏克制的。潘塔罗涅与多托雷一样, 这种侵略性太强的男人就该直接划进黑名单。
资助者与被资助者在解除关系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答案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陌生人?”他又眯起眼笑的不动声色,“这就是韦丝娜小姐对你我二人之间关系的评价?”
看来他的不甘心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男人一步步走到我身前,然后遮挡住外面投进来的自然光。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我的桌案上,然后另一只手按住了我正看到一半的文件:“可我怎么记得韦丝娜是我的恋人?”
男人大拇指戴上了新的玉扳指,于是衬得面前这只手比以往更加好看。
我拿手里的笔敲了敲压在文件上那只手,他不但没有放开,甚至将手下的文件捏出了些许褶皱。
“什么恋人?”我终于靠坐在椅背上,然后抬头将事实告诉面前的潘塔罗涅,“这位先生,你说过喜欢我吗?我自己的话还是有点印象的,我没有说过。”
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资助关系,一点点暧昧的举动,心知肚明的长远距离。他才进愚人众几天,就学会跑到我面前要说法了?
于是我问他:“你来之前见过谁?”
潘塔罗涅转头,他终于放开自己按在桌子上的手,转而坐在桌檐处自高而下打量面前的韦丝娜。
“我想来,所以就来了。”他终于忙完进入愚人众的事宜,然后下定决心多跑这一趟,“如果之前我没有说,那就现在告诉你。”
“我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再看潘塔罗涅,转而去看落地窗外的至冬城,“尤其不喜欢你坐在这里,这样吐出来的喜欢两个字。”
“不喜欢吗?可韦丝娜之前对待我的时候态度都跟我现在一样。”潘塔罗涅站起身,他再次遮挡住眼前人远望的视线,“告诉我,为什么你唇角的弧度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我示意他弯腰下来听,然后在他听话折腰之后按住他的后颈让原本站直的人头低过我的。
“潘塔罗涅。”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然后告诉他为什么我还能坐在这里笑,“我能把你送进愚人众,当然也能把你再拽出来。”
站稳脚跟之前就跟我杠上对他可没什么好处,哪怕女皇想让愚人众接受至冬的政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要我还在,只要我愿意想办法,哪怕是在内务阁与愚人众的权力更迭之后我都能把他拽下来,何况如今。
既然探路的任务完成的很完美,干嘛非要转头回来跟我掰扯感情,更何况他付出的那些感情上称怕是跟我差不多半今八两。
我对恋人的容忍度颇高,但潘塔罗涅可不算是我的爱人。
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他没有给出足够重量的情感,为什么想要试图从我这里获得更多?感情中没有公平可言,付出的更多就代表着越难割舍,放不下的往往是付出更多的那个。所以我甚至允许对方不用放下,因为我的寿命足以陪伴对方度过尘世之中的后半生。
我听到低哑的笑声,然后男人的声音落到我耳畔:“那我们可真是自私的如出一辙。”
“所以说同性相斥。”我阖眼,没有否认他的话。
半晌之后,潘塔罗涅才开口问额头抵住的人:“……韦丝娜,你有那么多大爱,怎么就不能分给我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