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近中秋,可今晚是个阴天,风高夜黑的,突然从坟地那边院墙上飘来一声轻轻的呼喊。
姚晴天还真没吓到。
大概做游魂时听这人喊她的名字听多了,姚晴天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趴在她家院子墙头的人是谁。
脑子里堵了好长时间的回路好像也突然通了似的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回过身果然看见赵军趴在那上头,根本不是什么鬼怪。
飘着的那十来年姚晴天也没碰到过同类,不知道是不存在还是互相不可见。
姚晴天踱步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在那上头做什么?”
赵军没想真看到姚晴天,他以为她睡下了,晚上不会出门。
赵军凌晨一两点要起床赶往镇上,所以他一般从傍晚就开始上床睡觉,可是今晚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原本他能上山抓兔下河捞鱼,曾经他也有朋友的,特别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姚家三个哥哥,因着姚晴天的关系,他们曾经也有接触。
后来还是半大孩子的赵军接过大队里胡屠夫的杀猪刀开始干起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村里再没有小孩同他玩了。
除了懵懵懂懂的姚晴天一如既往亲近他。
姚家因为姚父在窑厂烧砖,能拿到不少烧废的砖,而姚家后面是大片的坟地所以这后院比她家房子盖得还早。
赵军时常趁着姚家大人不在家翻墙进来,小时候他会和姚晴天一起玩,长大了一些后,他更多的是趴在墙头看着姚晴天玩。
赵军头几年都是帮生产队上杀猪,特别是秋收后或是过年前,会大队上会杀猪给村民分肉,每到那时候基本每家每户都会有人提前去看着,等第一时间分肉。
姚家人自然也看了他杀猪的情景。
后来赵军无意中听到姚家人对他的评价,姚母更是吩咐三个儿子看着姚晴天不要让她和杀猪佬玩,赵军便来得少了,来了也只是趴在墙头看着,有时候趴那里几个小时都看不到人影。
自成了杀猪佬,毛兰花虽然不敢打骂他了,但是她喜欢在外面造谣生事,使得他名声越来越差,赵军甚至听到过哪家孩子淘气,家长哄不住就说再哭让杀猪佬带着他的杀猪刀来将你捆走。
每每这样说,孩子就不哭闹了。
自那过后,赵军来的更少了,更不会同姚晴天碰上照面,也不会同她说话,就静静看着。
姚晴天记忆来的迟好忘事,慢慢就不记得小时候天天陪她玩的大哥哥了。
赵军也是猛然听到两家要结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姚晴天这个女孩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是他二十年人生里唯一的温暖和救赎。
如果没有小时候姚晴天的救济,赵军早就饿死了。
如果没有孩童时她的陪伴和笑容,赵军说不定早在有能力的时候将毛兰花捅死了。
如果不是想靠近她,赵军不会计较那些难听的传言,不会想着法子扭转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
可他没有父母筹谋,没有亲友告诉帮助,在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些姚晴天就定亲了。
他的女孩居然要嫁给他最仇视厌恶的人的儿子。
赵军知道那段时间他内心很暴虐,杀猪的时候眼都是红的,几个徒弟都不敢靠近说话。
赵军最终选择放手这段不能言说的感情缘与一个炎热的午后,那天他也是从镇上赶回来,特地在姚家那个村头出了大路绕进村里支路。
他运气很好,碰到打猪草回来的姚晴天。
对方一边走路一边哼着好听的曲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两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路面不是很宽,赵军扶着自行车停在那里,姚晴天也停了脚步。
她一张脸晒得红扑扑的,散发着健康快乐的气息。
赵军忍不住先开口:“打猪草?看着挺沉的,要不放我车上,我帮你把东西给送家去?”
姚晴天愣了一会,嘴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不……不沉,不用了……谢谢你,赵大哥。”
终究是没了年少时的那份亲昵,虽然眼中没有惧怕,却多了一股生疏。
赵军闻言,也没坚持,他停下来,握了握车把手,让姚晴天先过,放低声音道:“那你慢点。”
姚晴天歉然一笑,正准备错身而过,赵军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同赵明的亲事是你自愿的吗?”
姚晴天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自然!”
爸妈兄嫂都说这是一桩特别好的亲事,纷纷告诫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了,自小驯良的姚晴天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哪怕有也不会在赵家人面前说。
如此想着,姚晴天还补充了几句家里对这件亲事的看重和对赵明的认可。
“他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是教师,教的还是高年级,我家里没有不满意的。
并且据说他马上能调去镇上小学了,到时候我就开个小饭店之类的……赵大哥你也在镇上干活,到时候来我开的饭店吃饭,我烧的菜还挺好吃的。”
这门亲事定下后,姚母就私底下同姚晴天透露过,家里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到时候什么都不制备,直接给钱让她收着,等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