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冷淡道:“我给谢医生打电话了,他很快赶到。”
顾学海的指尖不知为何开始颤抖,他勉强道:“顾苏、小苏……爸爸不久前做了一个梦,你愿意听吗?”
他梦见了小时候的顾苏。
那时,他和苏柳还没有离婚。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完,顾苏要“骑马马”,坐在他的肩头,口中喊着:“驾!驾!”
他们玩遍了游乐园的每一个设施,从摩天轮到过山车,日光从明媚到昏暗,游人从熙攘到只剩二三人。
离开时,顾苏问:“下次还可以来吗?”
他回答:“小苏想来多少次就多少次。”
后来他醒了,才记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时他和苏柳的感情已经破裂,他们的车还没开到游乐园,就调头回了家。
但是,如果顾苏现在想的话——
“梦的内容,就不要太当真了。”笑青山回答。
如果是噩梦,那无须惊慌,黎明自会到来;如果是好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自有定数。
顾学海颓然地跌倒在地上,眼前只余冷冰冰的地板。
第二天,一通电话打到顾宅,传来了白书兰遭遇车祸的消息。
昨晚的暴雨大到半个城的排水系统都快歇菜,积水直接漫到小腿肚,赶不回家的司机都把车停在了安全的路边。
但酒驾的人却不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直到车身撞击到一团什么东西后,那个醉汉才恍然惊醒。
好在白书兰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住院观察好几个月。
可白书兰却宁愿一命呜呼——顾学海被她骂得颜面尽失,必然会请最好的律师,在法庭上要回面子。
她处心积虑熬死了苏柳才上位,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又被打回原形,而老姘头也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她?
她一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想到自己要和那些市井女人一样,为茶米油盐忙得焦头烂额,就头皮发麻。更别提她还绑着顾子川这个定时炸弹,亲爹估计得入狱,接盘侠也不会再当ATM,他背负着诬陷同学作弊的处分,哪个大学敢要他?!
病房内,护士正在写查房记录,见白书兰眼眶发红,一个箭步冲上去,抽出一张纸巾:“你哭啥呢?!快憋回去,你脸上伤口不能沾水!”
白书兰瞪大了眼,尖叫:“我脸上有伤?!”
“小声点,隔壁阿姨在休息呢。”护士瞥了眼脸上缠满绷带的女人,心道要不是打了麻醉,你得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放宽心,只要好好护理,那疤颜色也不会太深,你是想纹身还是整容都方便。”
白书兰眼里蓄满了泪,又努力撑大眼眶,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她心中隐约明白,让自己苟活得光鲜亮丽的另一条路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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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易坐在课桌上,长腿屈着,和周围同学闲聊。
“大橘真的会游泳,还游得比小黑好——”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
笑青山正站在门外,和他对上了视线。
“卿卿——”叶易拉长了尾音,“亲亲——”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么?”笑青山把书包带子挂在椅背上,矮下身取出桌洞里的一大叠空白试卷。
叶易从桌上跳下,顺溜地滑到了自己座位上,指了指头顶:“这儿,雷达。”
梁永乐反向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顾哥,顾老师,透露一下,你们的项目卖了多少?不用实数,给个范围就行,三位数以上还是以下?”
叶易:“三位数,你氪金呢,518一单。”
梁永乐:“对我而言518也是一笔巨款,我都当豹子头——零冲。”
“还没谈完,要看锦大那边的回应。”笑青山在试卷上勾出有意思的题,“你们怎么知道的,叶易大嘴巴了?”
叶易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戳了下笑青山:“官人,你为何如此信不过奴家?”
周围同学:“呕。”
梁永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博:“渣浪上的消息……对,就这条!”
笑青山看了眼,大概是锐罗官V转发了白鸟杯落幕的消息,并表示公司将与一等奖展开合作,还顺带嘲讽了下偷创意的竞争对手尔曼。
“知道了。”他垂下眼,笔下不停,“大橘和小黑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暴雨,学校排水瘫了,大橘和小黑被荷花湖的鹅撵下水了……”叶易侧过头看他,手撑着下颚,“不是说猫都怕水吗,我看他们游的比大黄好。”
大黄是学校保安养的串串狗,据说混了黑背的血统,长得健壮无比。
笑青山一顿,笔尖在纸面上洇出墨点:“它们没事吧?”
叶易:“好得很,保安怕它们生病,连取暖器都翻出来了。”
“哦。”笑青山这才继续写卷子。
一中的晚自习分为观看新闻(虽然电视从没有被打开过)、讲课和自习三个时间段,从18:50开始,二十班的同学过去也一直尊重着这个安排,绝不提前开始一分钟。
但从这个学期开始,以向晓带头,已有同学陆陆续续在六点半开始自习——这也是一中其余班级约定俗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