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晓慈。
按理说,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可这真的是闲事吗?
这世上,就是有数不尽的、和许家人一样的人,理直气壮地挤压着别人的生存空间。
寡妇就是克夫吗?寡妇的女儿就晦气吗?
她今日能执言而不执言,将来是否陆姝也会面临和陈三娘同样的偏见?甚至更紧缩?
明明任何一种偏见,错的是偏见本身,是心存偏见的人。
施晚意到底无法漠然视之,在陈大娘子妥协之前,淡淡地问:“我也寡居,难道也是克夫吗?”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她。
除了付晓慈,没有人想到施晚意竟然是寡妇,她实在看起来年轻又鲜亮。
施晚意不管他们的吃惊,只看向许家兄妹,一字一句地说:“刺史监察百官,身为家眷,更得谨言慎行,否则无法不让人去怀疑,是否家风不正。”
许家兄妹顿时变色。
许郎君压着不快,谨慎地问:“不知夫人是……”
施晚意心知肚明,今日她的话,必然会传到许家兄妹的长辈耳中。
那又怎么样?
“我姓施,娘家行二,先夫姓陆。”
施晚意清凌凌的眼扫过许家人,“我女儿可不晦气,再让我听见克夫、晦气的话,我就去太后娘娘面前,告上一状。”
赵世子最先反应过来她的身份,“施……二表姐?”
施晚意要告状的话,加上他这一声称呼,许家姐弟脸色皆有些苍白。
不是认识到错,是担心给家里惹麻烦。
陈家姐妹死死盯着施晚意,清楚地看见,她眼里完全没有她们母亲那样的死寂。
她们一直以为寡妇都是赖活着。
原来……不是吗?
原来寡妇也可以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吗?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她,不知为何,想哭。
施晚意得罪一家,也不怕得罪另一家了,无差别攻击,转向付晓慈,直接道:“你的朋友冲动,你该规劝,但她要是屡劝不改,不管不顾是否会给你带来麻烦,便没当你是朋友。”
陈三娘咬住嘴唇,羞愧。
施晚意一语双关,“散了。”
若不是因为平南侯府跟施家成了亲家,她方才都不会停下来。
而施晚意一挥袖,抬步便走。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后,默然无语地散开。
花墙另一侧,姜屿轻靠在墙上,笑容清浅而温柔。
他到此后,便听到了那小姑娘敏感偏激情绪下的指责。
施晚意没有粉饰太平,姜屿丝毫不意外。
他们之间的相处,都带着一张“面具”,可又何尝不是真实地展现?
这世上就是有人,一身晴朗。
施晚意的双眼清晰地昭示,她其实是个很分明的人。
只是……
姜屿想到施晚意说“夫姓陆”,笑意淡了些许。
他本打算直截了当地逮到人,面对面开诚布公。
现下,他心里吃味,便又起了些坏心。
姜屿抬眼看向施晚意离去的方向。
芙蓉园的路线全在他脑中,姜屿心念一转,走进另一条小径。
施晚意离了那几个人,想起他们说“姜屿来了”的事儿,再瞧周围美景,便没那么怡然,生怕一个不巧,撞上不该撞上的人。
走来走去,属实不安全,还不如找个景致好的地方,赏景,顺带避开姜屿。
施晚意环顾一圈儿,最终视线定在曲池中的水榭上。
水榭算是四面环水,但并不是完全一览无余,支撑水榭的四根巨大的粗壮柱子旁,都有两尺左右宽的花窗,窗里垂着白色轻纱幔。
施晚意的衣服又不是格外鲜艳的颜色,坐在纱幔后,应该极容易隐藏身形。
而要到达那座水榭,需得从曲池上的木栈道过去。
此时周围没什么人,施晚意便打算径直走向栈道。
然而她刚绕过一棵巨大的槐树,便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退回到树后。
姜屿就在前面!
她两个婢女还迟钝地不明所以,施晚意躲在槐树后,摆手让两人别站在那儿。
槐树再粗,也不可能躲下三个人。
两个婢女便退后,隐藏到两丈外的假山后。
待她们藏好,施晚意探出头,悄悄看向前方。
嗯?
人呢?
刚才还在呢?
施晚意探出更多,来回张望,寻找姜屿的踪迹。
确实没有姜屿的身影。
她应该没看错。
可一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就没了?
施晚意歪着身子,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迷惑。
“在找我吗?”
耳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带着笑意的清越嗓音。
施晚意一激灵,猛地侧头,嘴唇一下子撞在身后人的脸侧,又飞快地退离。
姜屿勾唇,“二娘好生热情。”
施晚意心跳几乎停摆,脑子发懵,不由自主地腿软。
她马上就要跪倒在地时,一只有有力的手臂捞起她的腰。
姜屿还揽着她,轻轻掂了掂,才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