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骤然停下,晏呈垣也个没准备, 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扑, 幸得宁莞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是到地方了?”
宁莞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 转而掀开车帘子,半支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片刻后轻轻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们族老这儿好生热闹啊。”
晏呈垣也往外探了探,定睛一看,瞬间变脸, 磨牙霍霍,“晏三儿!”
晏三将将和他娘晏二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衣裳都还没捋顺,不期然就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心神微震, 一扭过头就和晏呈垣那冒着熊熊烈火的双眼对了正着。
他愣了愣,眉角不觉下压了压,下一刻又轻轻挑起,勾唇道:“这不是四弟吗?好些日子没见是往哪里玩闹去了, 连家都不回不顾的, 乐不思蜀啊。”
那副悠悠闲闲像是在唠家常的模样, 叫晏呈垣脑子里轰轰作响,他两手紧捏着车窗沿, 青筋乍起, 腾地起身, “狗东西!”
宁莞半倚在窗边,看着晏呈垣气势汹汹地冲下马车和他口中的晏三站在大门前对峙。
晏三是不紧不慢的,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四弟,你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呢。”
这全然就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晏呈垣那个气啊,只觉得自己伤口隐隐作痛,“我身上这一刀还在呢,你少在这里装相!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来得正好,我今日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晏三沉下声音,似略略诧异,“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四弟啊四弟,怎么尽数胡话呢?万事讲个证据,可别凭上下嘴皮子一碰来胡说八道。”
说着他伸手将人拨开,笑了两声,“算了,跟你说什么废话呢。让一让,让一让,别耽误事儿了,我这找族老有正事要办呢。”
言罢又向一边唤道:“曹家妹妹,快过来吧,早些领了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下的东西,也免得耽误事儿呢。”
晏呈垣愕然,转眼一看,就见晏二夫人身后走出一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来,穿着鹅黄色的齐腰长裙,杏眸弯眉,细细看来,竟和那宁家姐姐的模样有个三四分相像。
宁莞看着那位曹姑娘轻扬了扬眉,放下窗帘一角,今日可要有意思了,她笑了笑,而外面的晏三明显心情不错,“四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师姐的后人,曹姑娘。”
晏呈垣定了定,立时反应过来,瞪了瞪眼,今日晏三儿这狗蛋也是为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半生私产来的!
见晏呈垣一副吃惊呆愣的样子,晏三嘴角勾着一抹得意。
长房嫡孙又如何,悦来馆是他的,那几辈子也用不完的私产也马上会是他的。
没死便没死吧,手里又没证据,嚷嚷两句谁又信呢,任谁看着也只会当是丧家之犬穷途末路时不甘心的攀扯死扑罢了。
“四弟,我这就不跟你闲话了,母亲,曹家妹妹,咱们往里面走。”
他话音刚落,宁莞恰好踩着下马凳落地,她笑意盈盈,问道:“怎么都堵在门口呢,垣弟,不是说要找你们族老取东西的吗?”
晏呈垣回神,忙捂着腹部有些发疼的伤口转过身来,忙唤道:“宁姐姐。”
听得声音,晏三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身看过去。
青罗裙,素白衣,一缕三分融融阳光落在裙摆细绣的山茶花上,朵朵绽着,更衬得澹静恬和。
如果说他带来的曹姑娘有得三四分的相似,那这人就仿佛是比着画像里的模样长的,不,应该说,那画就像是比着她的样子画出来的。
晏三心里一个咯噔,本是勾起的嘴角一落,瞬间散去笑意,细细长长的两眼里盛满了阴寒。
他旁边的晏二夫人和曹姑娘亦是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晏三半天才定下心神,冷笑两声,“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到族老这里来,原来打的是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私产的主意,找这么个人来,费了不少力气吧。”
晏呈垣抬了抬下巴,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话该我来说吧,可不是难为你吗,费时费力才找出个三分像的冒牌货。”
“冒牌货?”晏三冷嗤,他可是打着万无一失的准备来的,“谁是冒牌货还不一定呢。”
晏呈垣:“你也就嘴巴硬了,是个人都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这塑料堂兄弟二人在门前争锋相对,你来我往半天都没说尽,宁莞并不想站在外头供路人围观,她提醒道:“垣弟,不若还是先往里头去?”
她这一提,晏四少拍了拍脑门,“对对对,往里去。”
这边闹腾得厉害,里头早有下人去禀报了。
宁莞一行人被请进了大堂,分坐在两侧客椅,侍女各上了一杯清茶。
比起晏家诸人心思各异,宁莞是最悠闲的,她捧着茶盏,慢慢拨了拨盖子,不紧不慢地四下打量了一番。
晏家祖籍盛州,但由于悦来馆扩张的关系,后来渐渐地也就在繁盛的京都城定了下来。
这处宅子有不少年代了,梁木片瓦处处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她垂下眼,抿了两口茶汤,这才慢慢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