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努力,但是非观念一定要树立,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是抵挡污秽侵蚀的根本。 九叶在这方面确实没有顾忌,眼见这位神情严肃,顿时懔然:“小的受教了!” 李彦神情恢复平和,想了想道:“严世蕃确实有修行的机会,他自比‘顽石’,希望点化,那就顺其自然……只不过这位阁老之子在我府上多留几日,外面有许多人,怕是要受不了!” …… “小阁老怎么还不出来?不会真的在里面修行了吧?” 站在天师府外等待许久的鄢懋卿,急得要冒青烟了。 有关江南织造局的重立,已经达成了朝堂上的默契。 内朝的司礼监,由秉笔太监杨金水出面,外朝自然是严党负责,将胡宗宪等人从浙江清扫出去,把那个金矿牢牢占住。 结果临到关键时刻,严党的核心人物居然跑过来……修道? 这不胡闹么? 在府外踱步许久,转了一圈又一圈,数度想要上前敲门的鄢懋卿,终究还是没敢冒犯,咬牙道:“回严府!” 婚期将近,此时的严府内外,一片喜气洋洋,不少严党官员也上门恭贺。 鄢懋卿作为严嵩的义子,也是半个主人,一路招呼着,往内宅走去。 直到中途被同样在帮着张罗婚事的赵文华拦下:“景卿兄为何步履匆匆?” 此人已经失势,鄢懋卿不太爱搭理,直接问道:“大人呢?” 赵文华道:“正在书房休息。” 鄢懋卿匆匆拱了拱手,快步离去,赵文华眼神阴沉下来,停留半晌,努力挤出几分笑容,重新招呼各方来客。 来到书房内的鄢懋卿,脚步却轻了下来,因为盖着毯子的严嵩,正在打盹。 鄢懋卿到了身侧,低声道:“大人!大人!” 严嵩浑浊的眼睛睁开,定定地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道:“景卿啊……何事?” 这位内阁首辅,刚刚是真的睡着了。 这些日子严嵩忙于跟徐阶那边的联姻,既要向朝臣展现出徐阁老乖顺的态度,又不能让陛下感到内阁臣子过于团结,铁板一块,还得适当地制造些矛盾,让锦衣卫那边透出去,其中的尺度拿捏可太难了。 如果严世蕃没有生了怪病,倒是能帮衬不少,但前几日大发雷霆的风波传入严嵩耳中,他就知道这个儿子暂时指望不上,又将严党的事情安排了不少,如此一来,真的太累太累。 同样是长寿,严嵩的身体还是不如武则天,没有她那个年近八十,依旧能压得朝堂上下不敢动弹的政治精力。 鄢懋卿正因为知道这点,才愈发要迎回小阁老,开门见山地道:“大人,东楼兄在天师府莫非真有久住之意?这怎么行……他是小阁老,与天师走得那么近,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啊!” 严嵩轻叹一口气:“确会犯了忌讳,却不是这个缘由……” 昨日管家回来,带来的惊人消息,严世蕃居然要跟李天师学道,当时他就知道要糟。 严嵩当然清楚,严世蕃肯定有别的目的,但外人并不清楚,尤其可虑的,是嘉靖的态度。 在旨意方面,哪怕嘉靖说得再云里雾里,严世蕃凭借聪明才智,也能敏锐地揣摩出真实用意,每每投其所好。 但在其他方面,严嵩自从被调回中枢,跟嘉靖接触了近二十年,却是更加清楚这位有着极强的占有欲,那位天师在嘉靖心里的地位,可是太不一般了,臣子岂能与皇帝争夺? 严世蕃当局者迷,鄢懋卿旁观者也不清,只以为是帝王的平衡之术遭到挑衅,被严嵩否定后还怔了怔,烦恼道:“无论如何,小阁老都必须回来,否则大家没有主心骨啊!” 严嵩慢悠悠地道:“你是担心江南织造局有变?” 鄢懋卿赶忙道:“是啊,那胡宗宪当了巡抚没多久,就已笼络了东南上下官员,若是此次无法将他调走,必成大患!” “胡汝贞是才干之辈,手段也不迂腐,可惜了,没有为我们所用……” 严嵩轻轻叹息,给出提议:“那就多让利给宫中。” 鄢懋卿脸色变了:“大人,我们忙前忙后,操持一切,已经让出重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严嵩语重心长地道:“你也罢,庆儿也好,都是富贵荣华,金玉满堂,何必奢求过多?多多让利予宫内,方得安稳呐!” 鄢懋卿眼见这位语气坚定,不敢辩驳,唯有诺诺应道:“是……是……” 等到走出书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近些年所贪的财物,确实一辈子都享用不尽,但人的贪欲一旦撩拨起来,哪里有收敛的可能?都是多了还想多,要了还想要…… 鄢懋卿悻悻地往外走,一路上阴沉着脸,谁也不愿理会,却没有注意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赵文华注视着这位离去的背影,结合近日的所见所感,喃喃低语: “盛极而衰……严党莫非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