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林冲……林义勇真的为燕王,以其如今的势力,占据北方起来,却是更加名正言顺了,到时候划江而治,朝廷难道就能坐视天下自此两分?万一再率乡军南下入侵……” 宋江起初也担心这点,结合天书所学,倒是想明白了:“一切都有轻重缓急,如今荆湖方腊蛊惑民心,不断扩大地盘,是为首恶,必须诛灭,等到安稳了南方,再言其他……” “何况乡军的诞生,是由各村保正所聚集起来的乡兵,这本就是朝廷之功,林义勇所做的功绩,还是出于朝廷恩赏,他但凡有忠义之念,都会感恩戴德,沐浴在浩荡皇恩之下!” “身为燕王,率军南侵,天下有志之士,定会共伐之,苍天在上,也定不容!” 众人这才明白,其实还是过河拆桥那一套,先将南方的反贼收拾了,等到彻底巩固南方各路,再以大义名分收复北方,在此过程中,朝廷敕封的燕王之名,则成为稳住对方以及限制南下的阻碍。 憋屈固然憋屈,但朝廷对那些只要还未称王建制的反贼,都无视一切过往罪责,统统招安,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面对如今各地乱局,此法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 直到李逵开口:“那林冲若是不受封王呢?” 宋江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己当个官就如此兴奋,那林冲也是一介白身,如今有名正言顺的燕王,得朝廷认可光复燕云的大功,青史留名,如此名利兼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真的还要得寸进尺,那就是…… “那就是乱臣贼子,其心当诛!” 只听得冬的一声,宋父的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陛下敕封这等人为王,受了多大的委屈?林贼还敢不受,可见居心叵测,图谋犯上久矣!北方被贼军蛊惑的愚民,也该认清楚此人虚伪的真面目了!” 任谁被定义为恶霸,三代基业的宋家庄没了,都会深恨乡军和那位总教头,而听着那苍老狰狞的怒吼声,堂内安静下来,倒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和皇帝下罪己诏,是一个核心逻辑。 哪怕皇帝犯了天大的过失,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个道歉就可以免除大部分罪责。 毕竟九五之尊都认错了,你还想如何? 何况此番朝廷赏罚分明,还付出了实际行动,封异姓为王,自开国以来,前未有之! 这要是都不认,大义名分同样归于朝廷,民心也会有所反复! 宋江想到这里,倒也彻底释然了,对章惇升起由衷敬佩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现在就看章公何时能说服陛下,真正昭告天下,一定要快啊,赶在北方自己称王之前!” …… “章公终究是章公啊,我们的称王大典恐怕要提前了!” 大名府内,蔡京看到机密营分享过来的南方情报,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曾得章惇看重,以龙图阁直学士之身权户部尚书,对于这位老相公颇为敬重,同时对于这次封王,看得比宋江深刻多了:“此计用正统、占大义、离文武、间士族,唯独没有顾及的,就是章公自身的安危……” 身后的梁世杰听着,对于前两点“用正统、占大义”是清楚的,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离文武、间士族”,拱手道:“还望父亲指点!” 蔡京澹澹地道:“封王敕赏一旦定下,传入北方,乡军武将肯定全员反对,士人文臣却是百般愿意,恰好又正值北方举行科举,还不懂么?” 梁世杰顿时反应过来:“父亲果然明察秋毫,小婿明白了,士族确实希望总教头接受朝廷敕封的燕王。” “一来赵宋对待文臣的礼遇,会顺理成章地继承下来,这是士大夫所愿;” “二者他们中了科举,相当于是赵宋与新朝两个势力的功名,都能得到认可,将来双方相争,无论哪一方赢了,都能得到任命。” 蔡京颔首:“正是如此,原本士人的态度在乡军里面并不重要,偏偏这个时候,文官稀缺,对于各地的掌控还不稳固,总教头才开科举,暂收士人之心,现在章公提出封王,引导北方士族出面,时机正是恰到好处!” 梁世杰皱眉:“总教头麾下以武将为功勋,恐怕不会听从那些士族之言吧?” 蔡京道:“章相所料的,恐怕也正是不听,甚至他知道,总教头很可能不会接受封王,那士林的态度,就会大变了……” 蔡京自己在士林里的名声就很不好,评价起来自然极不客气:“士林歌颂一个人的时候,能够极尽赞美之言,将人捧到天上,士林要污蔑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极尽诋毁之能事,无所不用其极,将人践踏到尘土里!” “而这些士人一旦做了某些事情,总教头即便不予计较,乡军上下的武将一定看不过去,到时候文武冲突起来,内讧流血,地方不稳,原本铁板一块,上下一心的大好局面,就可能荡然无存!” “此计堂堂正正,又切中要害,可见高明!” 梁世杰听得脸色发白:“那我们要怎么破局?” 蔡京轻轻抚须:“就要看金陵朝堂到底能不能速速争出一个结果,在总教头封王建制之前,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