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书院门前。 高求翻身下马,整了整官服,挺了挺肚子,自我感觉稳重的步伐里,有了几分青天的气度。 李彦教完了今日的课程,正在感悟天地元力,看向这位走进来的皇城司提点时,就从他的头顶看到了一道青紫之色。 虽然一闪而逝,却颇为贵气,并且有几分堂堂正正。 李彦觉得挺有意思:“高提点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高求双手抱拳,笑声爽朗:“哈哈哈!这正是多亏了林公子,我这几日是真的太忙了,官家召见后,立刻又要去提审那些贼子,然后再去抓人,否则早就来书院拜会,感谢林公子指点之恩了!” 李彦微笑道:“高提点有心了,能多抓一些邪教贼子,对于京师百姓是好事,多做些这般事情,倒也不负青天之名!” 高求想到自己这出身,居然能成为青天,笑容就压抑不住了:“是极是极!不过丁判官跟林公子说了么?此次当真是触目惊心,没想到禁军中竟有这么多邪教贼子,本以为顶多一两人,没想到现在抓了二十多人了,还远远不是全部!” 李彦心想就禁军那待遇,月俸都整天克扣,明尊教只要能渗透一个,自然能发展出一批,却也道:“还是要注意筛选,那些人交代时也有可能攀咬诬蔑。” 高求自然清楚,但趁着这个机会抓的越多,皇城司才越有权势,顿时敷衍着道:“自然……自然……” 李彦不再多言,转而问道:“高提点此行来是?” 高求搓了搓手:“林公子忘了么?我们约好樊楼一行的啊,那位崔娘子可是绝对的色艺双绝,有上厅行首之资呢!” 他十分诚恳的发出邀请,倒不是念念不忘一个妓子,而是现实里,高青天并没有那么风光。 缉捕明尊教贼子,确实是立下了大功,但皇城司死伤惨重,又成为了被群臣攻讦的借口。 高求起初还有些闹不明白,抓贼哪有不牺牲的,若不是丁润相救,他自己还险些被谋害呢! 直到赵佶在私下里提点了几句,才醒悟那些高官其实根本不在乎皇城司逻卒的死活,他们在乎的是官家的皇权,不能借由皇城司体现出来。 到那时,分薄了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一系列执法机构的权势不说,还让他们受到监视,这是百官,尤其是士大夫集团万万容忍不了的。 所以高求明显感到,他之前靠着蹴鞠上位,没有真才实学时,士大夫透出的是一种轻蔑。 现在拿下了明尊教贼子,立了不小的功劳,士大夫的态度又变成了浓浓的警惕。 这种无论好坏都不行的变化,让他彻底死了与那些人拉近关系的想法,被赵佶勉励了一番,对于官家更加死心塌地的同时,同时想起了林公子。 这位可是能指点迷津的高人,赵佶可以放权给他,但具体怎么做事,还得他拿主意,指不定就得来请教,那可不得处好关系? 而在高求眼中,这位林公子不贪财,对于权势看来也没多少渴求,年纪轻轻又未娶妻,那不给你安排漂亮的名妓娘子,简直对不起他这种市井出身的人! 换成平常,李彦自然有一百种拒绝的办法,但想到当时第六识的感应,微微点头:“当然记得,就是今夜么?” 高求大喜:“自是今夜,林公子请!” 李彦吩咐了几句,又轻轻摇了摇铃铛,两人走出书院,却见除了高求骑乘的马匹外,还有一匹上等良驹:“高提点有心了。”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往宫城东华门外的樊楼而去。 作为一位老汴京人,李彦来樊楼的次数…… 好吧,这里不比大相国寺,没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说法。 作为七十二家正店之首,并且是遥遥领先其他门店的第一,樊楼的富贵奢华可想而知,许多汴京百姓,可以经常去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买些日用商品,但或许一辈子都没法来樊楼享受一顿昂贵的正餐。 如果说一个地狱笑话,那么百姓倒是可能经历另一种樊楼。 毕竟无忧洞,又称鬼樊楼。 所幸现在,鬼樊楼已成历史,李彦用这个身份,倒是首次来这京城第一楼,到了欢门之前,望着那三丈高,比起一般县城的城门都要雄伟的彩楼装饰,不禁赞叹了一声:“确实贵气逼人!” 高求笑道:“这有什么,我看林公子大驾,才是令此地蓬荜生辉啊!” 李彦心想这未免吹得太过,自己又不是皇帝,旁边则立刻传来嗤笑:“什么田舍奴,口出狂言!” 高求之前被百姓捧得有点飘,走路时都端着点青天的架势,此刻来了享乐之地,顿时原形毕露,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谁敢笑本官?” 印入眼帘的,是一群穿着文士襕衫,方领矩步的书生,发出嗤笑声的是其中一位身材较为高大的士子。 但眼见高求凶恶的面目,这群书生借着灯光一看,不禁变了脸色,窃窃私语起来:“是皇城司的高求!”“高青天?”“呸!什么高青天,明明是头市井出身的皇城司恶犬!” 这些书生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四周又是人来人往的樊楼门口,高求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却一字不落地传进李彦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