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宣德门开启,一大堆人马徐徐走出宫城,百姓们开始围观。 毕竟对于这座皇宫正门,大家习惯性的,是腊月最后一天,举行的傩舞。 傩舞是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娱神仪式,每年到祭祀的时候,宏大的队伍都会穿着各色衣服,佩戴神话传说的面具,沿着御街一路舞蹈,口中高呼“傩傩傩”,“傩(nuó)”通挪,意思就是让厉鬼挪开退走。 这个祭礼在北宋尤其被看重,是为了祈祷人丁兴旺,保护孩子避邪免灾,不要夭折,但从北宋的皇子出生率和存活率来看,在赵佶没有登基之前,傩舞显然没起什么帮助。 而有了这样每年的祭典准备,此次祈福也是类似的规格,七百人的祈福正队从宣德门出,再自左掖门、右掖门出两支三百人的祈福副队。 正队出宣德门沿御道向南至朱雀门,副队一支向东至望春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丽景门,再向西经保康门与在朱雀门等候的正队会合,另一支向西至阊阖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宜秋门,再向东过崇明门与正队会合。 最后三队合一,朝大相国寺进发,向佛祖祈祷官家快快康复。 在这样的安排下,越来越的百姓一路跟随,议论纷纷:“太后仁慈,官家孝悌,真是我大宋之福啊!”“我儿近来也病重,望佛祖保佑官家的时候,也能保佑我儿!”“那还不如去岁安医馆看病……” 本来大伙儿的看法,还是挺统一的,太后的爱子之情赢得了老百姓朴素的好感,但不知是谁,突然提到了一个名字:“公孙判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人群安静了片刻,风向顿时发生了变化:“太后对公孙判官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位阎罗公孙,朝廷为何不用?”“以后的冤情向谁申述?谁又能为我们作主?” …… “那边在说些什么呢?” 祈福正队中,向太后坐在御辇内,觉得有些气闷,探出头呼了呼气,又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不禁询问道。 随行在一侧的郭开,已经听到了百姓议论公孙判官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心里也暗暗叹息:“若是公孙判官还在,何至于让童贯这贼人兴风作浪,图谋不轨!” 而被他又恨又惧的童贯,就跟在辇车旁边,露出笑容,声音故意发尖,姿态滑稽:“外面的百姓,都在赞颂太后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呢!” 向太后听了不禁露出笑容:“童都知倒是会说话,捧得老身好似观音菩萨一般,你这都知辛劳了,宫内的祈福仪典办得不错,老身十分满意,等到官家康复,定要重重赏你!” 童贯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太后对奴等真是太好了!” 向太后一直认为她待人宽宏,身边人也该死心塌地,对于童贯的感激涕零坦然受下,看了看周遭黑压压的卫士,又感到胸口发闷:“天气这般炎热,就别围着这么多了,让他们散去些!” 此番保护出宫的,都是最为精锐的班直侍从,个个重甲持戈,身躯伟岸,郭开跟着辇车随行,顿时显得愈发矮小瘦弱,即便是身材魁梧的童贯,在那彷佛一根根庭柱直撑天空的大汉衬托下,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而听到向太后的指示,班直里走出一人,来到辇前禀告:“太后,近来京师不平,屡现凶桉,我等必须小心戒备。” 向太后蹙眉道:“老身出行,也就是从宣德门由御街至大相国寺,你们众多班直在此,难道贼子还敢来冒犯?你此言未免多虑了。” 那位班直沉默不语,童贯目光微闪,赶忙尖声道:“一切以太后凤体康安为重,你们散开些,不是更能掌旗警戒,以备不察?” 班直对于童贯的呵斥理都不理,但在向太后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领命,让阵形松散。 人群不再拥挤得严严实实,向太后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通过缝隙,也能看到街边的百姓,向着这里观望,那目光似乎并不友好,不禁有些奇怪。 但还没想明白自己的祈福为什么不受欢迎,结合刚刚班直所言的京中凶桉频发,向太后突然问道:“这刑部和大理寺,至今还没有抓住无忧洞的贼首么?” 郭开不得不答道:“回禀太后,贼首狡诈,确实没有抓到……” 向太后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气愤道:“让百姓头疼的无忧洞都扫平了,一国郡王连续被害,至今已有数月,凶手竟还在逍遥,难道离了区区一位判官,真就不行了?” 郭开为之沉默,童贯暗暗冷笑。 此前向太后认为,离了谁朝廷都一样运转,正常情况下,这话并没有错,能力再高的人都可以被替代,更何况一位判官。 但现在就不是正常情况,相比起公孙昭追凶,靠的不单单是能力,更是执法严明的态度,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桉人才,也想要追查无忧洞贼首,得此大功,但他们不像公孙昭那般废寝忘食,为了公理正义而得罪权贵,那结果自是大不一样。 向太后并不了解这些细节,但事实证明,无忧洞贼首至今还未抓到,她终于想到那个人:“公孙昭至今还未回归开封府衙么?” 郭开刚要说话,童贯就抢先一步道:“民间传闻,都说公孙判官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