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四被那个妓子杀了?” 宴会散了,武敏之饮下不少酒,刚刚准备歇息,却得到这个消息。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脸色阴沉下来:“那舒三娘子呢,别轻易让她死!” 禀告的另一位豪奴战战兢兢的道:“舒三娘子似乎掉进后院的湖里淹死了,我们在边上发现了鞋。” 然而武敏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断然道:“庞四死在仆役院内,她死在后院湖中?她是怎么跑过去的?你们一路上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他大手一挥:“立刻在全府搜查,这贱人肯定还躲在某个角落,府内可能还有她的同伙,哼,都知娘子就是会勾搭男人,定是收买了某个贱奴,将鞋子放入后院,蒙骗你们这些蠢货!” 豪奴大惊失色:“是,我们马上去找!” “一群废物!” 眼见手下匆匆去了,武敏之躺了下来,四周的婢女赶紧上前,为他捏腿松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他心头却是越来越烦恼,不多时就呵斥道:“滚!统统滚!” 婢女们噤若寒蝉的退了下去,武敏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反倒自在了些,听着雨声,睡了过去。 子时之后,最热闹的平康坊,都渐渐沉寂。 随着一盏盏烛火的熄灭,整座长安城,陷入了平静。 只剩下那大雨倾盆,清洗着尘世的不洁。 “噗通——噗通——” 就在这时,守在房外的奴役,一个接着一个,被击中后脑,跌倒地上。 昏昏欲睡的婢女,被一只手掌在脖子边一按,也软软倒下,晕了过去。 “嘀嗒——嘀嗒——” 雨声开始变化。 似乎近了。 越来越近。 榻上的武敏之皱起眉头,啧了啧嘴唇。 他嘴上好像滴了什么东西,满是腥臭的味道。 这种味道,武敏之既熟悉又陌生。 他曾经亲手将一个婢女打死时,飞溅到脸上的,就是这种难闻的味道。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亲自动手,都是让仆从代劳,因此好久没有闻到过了。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眼睛,猛然愣住。 因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就在他的上方,直直的看着他。 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那下垂的头发搭在他的脸上,湿漉漉的。 不知是雨还是水,顺着脸颊流下,就变成了血水。 顺着下巴,慢慢流淌,最终滴在他的嘴唇上。 “啊——!!” 武敏之发出惨叫,猛然挺腰起身。 而那女子也倏然间往上飞去,飘到榻前,依旧直直的盯着他。 女子一身血衣,破破烂烂,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股无声的控诉,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武敏之看着血衣女子,仔细辨认后,伸手抓起榻前的一柄长剑,直指过去:“舒三娘子?你这卑贱的妓子,还敢装神弄鬼,给我死!” 他凶神恶煞,挺剑便刺。 然而下一刻,武敏之的脸色剧变。 因为那身穿血衣的舒三娘子,再度往上一飘,然后往后飞退。 她脚不沾地,瞬间跨越一丈之远,衣衫拂扬,猎猎作响。 这种动作,真的是鬼怪才能做出的了! 他还想细看,血衣舒三身躯一晃,消失不见。 “来人啊!来人啊!!” 武敏之放声大喊,但外面除了倾盆的雨声,根本没有一个人进来。 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他转着身子,剑尖虽然颤抖,但还是遥遥指向空处,不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脆响。 武敏之猛地回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彩瓷,忽然摔在地上,砸成一地碎片。 他视线还在彩瓷上,丈许开外的屏风晃了晃,也重重倒下。 紧接着,一件件家具,杂乱的倒下! 倏然在左,忽而在右! 砰砰砸在地上,犹如重重砸在人的心上! 每一声脆响,武敏之的双腿都忍不住哆嗦一下,最终终于握不住宝剑。 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但武敏之扭曲的五官却愈发狰狞,凶狠地挥舞着拳头:“出来!你出来啊!这算什么本事,你变成鬼了,本国公也要再杀你第二次!!” 话音刚落,血衣舒三再度出现,只是这一回,她的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声音:“妾杨薄命……无缘奉箕东宫……今魂归兮……诉冤索债!!” 武敏之瞳孔猛然收缩,脸色变得惨白,嘴唇无力地翕动着,挤出几个字来:“你……杨氏……怎么可能……” 血衣舒三也开始颤抖,似乎为这等惨绝人寰的内闱丑闻,语调变得怪异扭曲:“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武敏之,你死之后,妾将日日食你肉,寝你皮……让你受尽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永无休止……” 武敏之一步步往床榻上退去,却嘶声道:“不,你该去找李弘,那个从小孱弱无能的李弘,凭什么他是太子,我哪点不比他强,只因投了个好胎,他就命中注定要继承这万里江山?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