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步伐飞快,避开巡逻的武侯队伍,专走依旧热闹的坊市外墙。 长安不少人家还没有睡。 长安城的夜禁,并不是说一到晚上,所有人都要在家中,不准在外面活动的。 它禁止的,是晚上在长安三十八条纵横主干道上活动,那里都有武侯巡逻,抓到后立刻入狱。 但坊市内部,则依旧能继续嗨,各个坊门一关,里面热热闹闹,武侯都是不管的。 尤其是平康坊,KPI基本在这个时间点完成。 正好外面夜禁,官员们留宿其中,继续接受考验,也是合情合理。 只要第二天不是朝参日就行。 而李彦的目标太平坊,也是热闹的坊市之一。 尤其是一座巨大的府邸,更是烛火通明,里面觥筹交错,依旧在宴饮。 应该说,大宴才是它的常态,什么时候安静了,附近早被吵闹习惯的居民,恐怕反倒不适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多少人恨不得这府邸内的主人去死,可他依旧活得特别潇洒。 武敏之坐在正堂主位上,身穿三品贵人的大科团花紫绫袍,额头饱满,脸颊光润,五官俊美到仿佛雕刻出来。 再加上眸光灵动,唇角带笑,俯仰顾盼,风流倜傥,无论是谁首次见了,都会赞叹此人绝对是得上天青睐。 而武敏之不仅长得极为俊美,席上的客人,还个个身穿绯袍,气派十足。 这些人都是朝廷四品五品官员,可以蒙荫庇子,保三代富贵,能称权贵。 但每每当武敏之的目光望过去时,他们赶紧赔笑迎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比见到上官还恭谨。 这一切,要源于武敏之不仅天生一副好相貌,更投了个绝世好胎。 自从原来的武氏,被武后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贺兰敏之就改姓为武,传承香火,成了周国公。 也是唯一的外戚。 历代外戚为乱,都需要朝臣乃至天子压制,昔日长孙无忌掌控朝廷,将李治几乎架空,也是外戚亲舅。 而武后主动举起屠刀,对自家下手,如此行径,令群臣咋舌,也难免对武敏之多了几分忍让。 毕竟人家都要绝后了,总不能叫武氏彻底断了香火吧? 而武敏之享受的待遇越来越好,他本人没多少才学,却提拔为兰台太史。 兰台也就是原秘书省,里面有众学士大儒,编撰《三十国春秋》等书,向圣人进献,署名正是武敏之。 这可是与太子编著《瑶山玉彩》类似的行为,为的就是收买士人之心,因此追附武敏之的文人极多。 没办法,能为皇室修书,不仅能得到学士的名头,还可以获得贵人举荐,比起科举强得多,堪称终南捷径。 有了外戚国公身份,又得士人支持,加上多年培养,越来越多的官员向武敏之靠拢。 此刻在场的,就有好几位六部郎中。 六部郎中是正五品上,掌握实权,平时多少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此时位于席间,虽然比起其他官员自矜,可也免不了陪酒谈笑。 “内卫浪行,当街打死我的爱仆,我本欲息事宁人,邀那李元芳入府,却被其断然拒绝,视周国公府于无物!” “这口气,我咽不下!” 于是乎,当武敏之突然收敛了唇角笑意,愤然开口时,正堂的气氛立刻一肃。 众官面面相觑,吏部刘郎中立刻起身道:“内卫不法,早有前例,此次小小武德卫,就敢以下犯上,当着大理寺严查,以儆效尤!” 吏部一向看内卫不顺眼,刘郎中带头冲锋毫不稀奇,但武敏之并不买账:“现在人犯在万年县衙啊!” 大理寺丞李谦孺根本没资格入席,大理寺在场的是从五品下的郭寺正,他赶忙起身:“劳国公稍候,三日之内,定将丘神绩从万年县衙移入大理寺狱。” “三日?” 武敏之并不满意,又看向吏部刘郎中:“圣人有意令吏部裴侍郎为内卫阁领,调任出京,入安西驱逐蕃贼,你对此有何看法?” 刘郎中表情一僵,这问题简直要命,结结巴巴的道:“这……裴侍郎师承苏大将军……蕃贼寇边,实该出战……” 巴结武敏之归巴结武敏之,但裴氏也不好惹,尤其是凉州都督裴思简和吏部侍郎裴行俭。 此次圣人调裴思简回京问讯,朝会上多次流露出赞赏,很可能就此入阁拜相。 再加上裴行俭师传苏定方兵法,在国有战事之时,迟早要调任出京,这样的内外置换,是很正常的。 他一个个小小的吏部郎中,敢说一个不字? 武敏之嘴角撇了撇,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看向另一人:“柴郎中,你兄长柴备身,也准备在内卫任职吧?” 户部柴郎中起身回话:“禀国公,兄长得圣人信任,确实要入内卫,任机宜使。” 武敏之皱眉:“柴备身也是圣人面前的近臣,就甘愿当一个机宜使,矮丘英一头?他当年还被丘行恭羞辱过吧?让他入府来见我!” 柴郎中瞳孔微微缩了缩,不敢怠慢:“是!” 武敏之手中把玩着晶莹的酒杯,冷声道:“内卫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