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长歌的想象中,披上金凤霞衣来为师尊献上供奉,该是极为浪漫幸福的画面。
可现实再次让她失望了。
她从出生就活在各色各样的失望里,本该已经习惯了的,但看着空无一人的苍梧神木之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失落怨憎。
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去了哪里?
她那么辛苦才拿到第一,他也是看见了的,他不是出手相助了吗?
难道不是也在期待今天吗?
他为什么不出现?
还有那天……他竟然对她出手,事后一句解释都没有,甚至她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钟鸣声响起,这是催促陆清嘉回来的讯号,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最后还是尹如烟看不下去了,亲自上了苍梧,再次鸣钟。
这次陆清嘉终于出现了,但这里已经不再是月长歌一个人了,他回来了也不是他们独处,月长歌的美好希冀彻底破碎了。
她紧咬下唇托着手里的锦盒,陆清嘉现身后也不解释他去了哪里,只抬手将锦盒隔空取走,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道:“你们可以走了。”
月长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红着眼睛望向陆清嘉,红唇开合道:“师尊,您去哪了?”
陆清嘉这次望向了她,绣金的白衣极衬他的气质,他五官华丽,处处透着名贵的气息,可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淡漠,好像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这是不对的,他不应该这样冷淡,他们不是师徒吗?不该是这世间除了道侣之外最亲密的关系吗?
“本君去了何处,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陆清嘉本就不悦,月长歌一个身份极其可疑的人还敢问他去哪,会撞枪口是显而易见的。
尹如烟清了清嗓子,时机恰当地提醒道:“神君,您还未曾给她赐福。”
陆清嘉将锦盒丢到一旁的桌上,十分敷衍地抬手朝月长歌一挥,细微的红光在她身边乍现后消失,速度之快,月长歌都没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冰白如玉的一张脸上,削薄的唇吐出一个十分无情的字:“滚。”
尹如烟清了清嗓子道:“还有禁地外面那群人呢。”
陆清嘉望向她,尹如烟尴尬道:“……维持多年的规矩了,总不好破了,祖师爷若还在,也一定是这样认为……”
提起那位飞升的祖师爷,陆清嘉脸色缓和了一些,终于还是满足了尹如烟的要求。
守在禁地外的众人在那一刻都感觉到了极致的神圣,他们仰头望着迎面而来的金光,闭上眼睛感受着神祇降下的祥瑞,修为到达某一阶段圆满的,都隐隐有突破之意。
蓝雪风站在蜀山派弟子之中,眼上白绸随风飘动,周围只有他不曾抬头。
他甚至低着头,脸色苍白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灵越道长注意到,不解地问:“雪风,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蓝雪风白绸下紧闭的眼珠动了动,半晌才道:“弟子没事,劳师尊担忧。”
“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眼睛又疼了?”灵越道长抚须道,“回去为师帮你看看。”
蓝雪风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言语。
灵越道长又看了他半天,慢吞吞收回了目光。
赐福结束之后,所有聚在禁地外的人都散了。
禁地再次恢复安静,陆清嘉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本是坐着的,突然又躺下了。
躺了一会,他又坐起身,缩到床的角落,双臂抱膝看着枕头的方向。
这个动作是他幼时被关在漆黑的水牢里时常做的。
这会让他稍稍有些安全感。
他看着床前的枕头,姬玉在这里住过的那一个多月都是枕着它的。
明明她走后都反复用法术清理过好几次了,可不知为何,总还是觉得上面有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单单是枕头,被褥也是。
陆清嘉将脸埋进双臂,过了许久,他又躺了下来,侧枕着枕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枕头精致的刺绣,片刻后拉开丝被,从头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夜里,来影月仙宗参加神祭的所有正道人士宴饮结束,三两结伴回客院休息。
蓝雪风同几个师弟一起走,哪怕没人指引和提醒他,他依然不会碰到任何东西。
他没有神识,眼睛看不见,是真的瞎,能这样从容自在地行走,是因为无数年来的苦心修习体感,也曾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跌倒或者碰撞,满身是伤。
他走着走着就远离了师弟们,只剩下自己一个。
他停下脚步,躲进角落,周围人声远去后,才再次走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突然不想回去。
他满脑子都是姬玉,想着她说过的话,想着她竟和琼华君……睡过了。
是什么时候?
是在他和她之前,还是在他和她之后?
怎么看好像都是在他们之后。
是不是如果当日他没有拒绝,他们没被人撞破,今日同她……那样的人,就是他了。
蓝雪风身子微微摇晃,白绸尾端随风飘扬,他想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深夜不回房入定修炼,却在半路上苦恼这些,明明最开始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