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瞥了一眼前排落座的费靖,似笑非笑:“我大老板就在前面呢,你这锄头挥舞得太勤快,当心一会儿回了座吃不了兜着走。”
方不让还真没把费靖看在眼底。
红圈所和一线律所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能力向来不差,真排位次未必就输给费靖,况他向来目中无人的性情,哪儿管旁人怎么看?
听程白这么说,他也只是邪气地一挑眉。
当下便没准备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来这边也就是跟詹培恒打个招呼,程白是顺带的。
但没想到,正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原本挽着他臂弯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他忘了,竟然站住了脚步,看向了程白。
她没动,而是向程白伸出了手。
一双波光盈盈的杏仁眼底其实有些怯懦,但转瞬便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让她抿紧了粉唇,开了口:“程律您好,我叫苏妙。”
“……”
程白怔了一下。
这种情况她还真的没遇到过。
一是因为以前跟方不让接触少,二是因为方不让带的女伴一般顶多算是他换得快的临时床伴,一般也就是私下场合里带着,带来出席一些活动的时候甚少,所以遇到的机会更少,三是一般这个身份的妹子都对自己的位置有所了解,真不敢随便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社交场合都是有规矩的。
有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男性领导私底下会带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性,是二奶三奶还是几奶不清楚,但但凡不是正式的场合,有点牌面的人都不会去接触。
怕尴尬。
拍马屁称一声“夫人”吧,领导未必真把人放在这个位置;不捧着点真要叫个“小姐”“女士”之类的,人回头领导耳边吹个小风,给你穿个小鞋,你也受不了。
所以最好的是不接触。
方不让自然算不上程白领导,但这件事的道理是差不多的。跨年沙龙算不算正式不好说,眼前这自称苏妙的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却能看出点端倪来。
方不让真不是那么容易定下来的性情。
所以,此刻更重要的其实是——
苏妙主动想与她握手跟她打招呼,对程白来说,是一种隐晦的冒犯。
程白不由第一次仔细地看了这姑娘一眼。
旁边方不让唇边方才还挂着的半真半假的笑意,这时已隐隐封冻起来。
边斜岂能看不出这一刻气氛微妙?
但他眸光一闪,反而是这几个人里面反应最快的,人在程白身边,这时已站了起来,轻轻扯开唇角一笑,竟然向苏妙伸出手去:“苏小姐您好,我是程律的助理。”
苏妙整个人面色顿时一变。
那简直是被人一个巴掌甩到了脸色的涨红,但眨眼又苍白了起来,像是朵凄风苦雨里吹打的小白花。
边斜的目光平静而深透,手只淡淡地握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他身形颀长,虽只穿着宽松的针织衫,但这一时的气场还真不弱到哪里去。
程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方不让那边的眉目已然冷了,只当是自己挑的蠢货跟程白打了个招呼,便重新向第一排走了过去。
那苏妙跟着方不让虽然不久,但对他的脾性却是有所了解了。
这一时脚步便有些虚浮起来。
向程白伸出手的时候,她是豁出去了。
但伸手来回握她的竟然只是程白的助理!
尽管在二楼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个助理其实是位身家数亿能与方不让一拼的顶级作家,但对方与她握手时却只称自己是个助理,连自己名字都不报上来,明摆着是告诉她:你也顶多就是助理这个级别!
苏妙又是后悔,又是害怕,坐下来之后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但方不让却没有太多的反应。
他落座在第一排之后便跟旁边的段济明聊起这阵子接手的一个案子来,看不出任何异样。
程白在第二排却是难得对边斜有些刮目相看,因怕前后排的人听到,便微微向他那边侧了侧身子,压低了声音道:“真是半点也不带怜香惜玉的,一个小妹子罢了。倒是你忽然有了身为助理的自觉,难得么!”
她身子往这边倾斜时,便有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息袭了过来,边斜只略一转眸就瞧见了她雪白的脸颊,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还有……
锁骨上方那颗躺着的小痣。
这一刹那从他脑袋里面划过的全是那首小诗,连带着泥石流一般倾泻而下的黄色废料,让他身体顿时紧绷了许多。
边斜强制自己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一声,想要谦虚一两句,但莫名就觉出了程白这话里的鄙夷,难得不服去:“我一向都是很合格的好么?你这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前没看出我有多好有多厉害罢了。”
得,夸不得。
一夸这德性简直不得了。
程白“呵呵”了一声,虽然没想明白方不让的女伴干什么要跟自己握手,但还是撤回了自己倾斜的身体,懒得跟边斜这牲口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台上表演开始。
节目基本都是刚进律所一年的律师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