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看着他眉眼间掩之不去的疲惫憔悴,想着这大半年时间里他做的那些事情,从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说道:“需要的时候就吃了。”
闻着瓷瓶里隐隐透出来的药香,宁缺的神情微显异样。因为他吃过这种药,很清楚这种药的珍贵程度。说道:“到了你我现在的境界,一颗通天丸只能给我们提供可能的机会,实在是没有必要浪费。”
“这颗药本是替叶苏师兄留着,想助他破五境。”
陈皮皮沉默片刻,说道:“只是没想到他不能再修行,而且现在已经死了,再留着又有什么用?就算不能助你破境,至少可以帮你修补身体里的那些隐患。万里杀人听来潇洒,实则辛苦到极点,你在烂柯寺这些ri子似乎在将养,实则也是在继续耗神,无论书院还是新教,都需要你能够一直站着。”
宁缺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将瓷瓶收入袖中。
唐小棠说道:“如果小师叔觉得这礼物太重,无以为报,还些礼便是。”
宁缺微笑着说道:“你还没嫁给他,就开始替他管家了?说,想要什么。”
唐小棠指着亭外那排被雨水打湿的石像,说道:“送我一个。”
宁缺有些没想到。走出亭外拾起一个自己最满意的石像,递给他说道:“又不是没见过真人,何必看这冷冰冰的像。”
唐小棠接过石像,用袖子擦去上面的雨水,珍重放进行礼。说道:“如果你能把她找回来,何必刻这些冷冰冰的像?”
宁缺有些尴尬。说道:“我主要是在学怎么破石头。”
唐小棠拍着胸脯,说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多年前在长安城的街上,有个胸口碎大石的小姑娘。
时隔多年,她还是那般豪气干云。
宁缺想起当年的画面,有些感慨。
他做为师叔,不方便看她的手落处。
陈皮皮却没这方面的忌讳,喃喃叹息道:“本来就不大……”
在烂柯寺外,有数千名新教信徒在等着陈皮皮和唐小棠,他们将要前往宋国,就像宁缺万里杀人,他们正在万里传道。
那卷文字已经托付,宁缺不再耽搁他们的时间,将他们送出寺外。
陈皮皮和唐小棠走后,他继续雕佛像,好,桑桑的像。
他做了数百个桑桑像,依次在殿前排好,那些桑桑像或低头沉思,或举头望天,或负手观人间,只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面无表情。
秋雨时不时地落着,桑桑像时不时地湿着。
他眯着眼睛,瞪着眼睛,扶着腰,环抱着手臂,欣赏着石像在秋雨里的变化。
世间的局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继续发生着变化,战火纷飞,杀机盈野,唐国与道门之间的战争互有胜负,西陵神殿的战略起到了一定作用,最关键的依然在于,唐国或者说书院,始终无法找到踏过那座小镇的方法。
事实上宁缺并不是很在意那座小镇,能够猜到他想法的人不多,隆庆是其中一个,他站在萧瑟的秋风里,站在燕国成京城头,静静等着宁缺的到来。
有很多人一直以为宁缺和隆庆之间的这场战斗无可避免,应该随时会发生,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宁缺迟迟未至,战斗始终没有发生。
宁缺在秋雨里的烂柯寺看桑桑。
桑桑现在在看什么?
极北寒域里的黑夜那般的漫长寒冷,热海早已被厚雪覆盖,荒人部落遗留下来的毡房里的那点灯光,仿佛都要被冻碎。
桑桑坐在灯旁,在看自己的指尖。
她的指尖有一个气。
气表面光滑,反着灯光显得格外晶莹,又很透明,形状极其完美。
青狮趴在她的脚下,看着那个气,眼睛里满是好奇的情绪,却又本能里感到无比恐惧,总觉得自己如果挥爪打破这个气,世界便会毁灭。
宁缺在烂柯寺里看岩石表面的两道裂缝。
桑桑指间的气表面仿佛也多出了两道极小的裂缝,破灭只在下一刻。
就像烂柯寺里那数百个石像一样,她的脸上依然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并不代表着冷漠,更像是平静。
她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
毡房角落里传来香美的汤味。
清晨,青狮猎了一只雪鸡。
她在熬鸡汤。
……
……
(忽然不想用胸口碎大石,或者下章继续用也可能,嗯,今天比较辛苦,好在,最后还是生龙活虎地坐住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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