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东方明的双目之中升起仇恨的火焰,似要将夏景昀吞噬。
他缓缓起身,扯了扯衣衫,端正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不愿意在仇人面前掉份。
夏景昀闻着殿中似有似无的屎尿臭味,命人将窗户打开,而后坐在东方明对面,开口道:“太子殿下,你认为,你还有机会翻盘吗?”
东方明虽然形容憔悴,但似已恢复了几分气场,“你们是不可能放了朕的,朕早已不抱希望。我是输定了,但你们也别以为自己真的就赢了。你们的局面也不稳当,北梁虎视眈眈,各地叛乱风起云涌,英国公和朕的阿舅手上还有数万大军,你们如今不过是趁机拿下了中京这座孤城,能守得了多久?”
夏景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说得倒是有理,但你就真的对你自己的将来,不抱任何希望了?”
东方明冷笑一声,“当初父皇死前,曾经很诡异地对着朕笑了一下,以前朕想不明白,如今这几日,朕终于想通了,因为他是公认的皇帝,弑君者不详,他已经猜到了朕的下场。朕也是皇帝,你们真的敢对我做什么吗?又或者你打算怎么让朕这个皇帝变成假的,就凭你那一篇檄文?凭你们的一面之辞?”
夏景昀闻言竟也不动怒,缓缓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贸然将你处置了,后世难免会留下些猜忌和口舌,虽然说成王败寇,这些东西压根不用太在意,但是对致力于成为一代圣君的彘儿而言,的确是个隐患。”
听了夏景昀的话,东方明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而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句让他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坏掉了,要么是夏景昀脑子坏掉了的话。
“那么,太子殿下你能主动认罪吗?”
他错愕地看着夏景昀,旋即开始冷笑起来,“夏景昀,你疯了不成?”
在他的认知里,其余人都可以不死,他是必须要死的。
他不死,就无法证明东方白继位的合法性。
而且他不仅会死,还会被泼上无尽脏水,憋屈而死。
这种成王败寇的事情,他懂,也理解,而且无法反抗。
换了是他也一样会这么做,更何况如今的他已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根本无从挣扎。
所以他这几日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你们要怎么就怎么,我反正绝不配合,横竖是个死,老子窝囊了大半辈子,走之前也硬气一把!
“你是觉得,我们一定会杀了你,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也压根不会去想什么别的办法,对吧?”
东方明嗤笑一声,仿佛在说既然知道你还废什么话。
“可若是我告诉你,我们可以不杀你呢?”
夏景昀的下一句话就让东方明瞬间惊了,但转瞬他就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朕连这种疯话都会信吧?”
他嘲讽般地看着夏景昀,“你们不杀朕,你们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放着好好的推翻弑君逆贼的大好理由不要,自己来当个反贼?怕是那些愚民也没一个会信吧?”
夏景昀依旧不动怒,平静道:“弑君之罪,自然必死。但这个罪,却不一定非得安在你身上。”
他看着神色微动的东方明,“可以是你觊觎皇位,串联吕如松、萧凤山、玄狐等人,弑杀君父,身为罪首,自然是罪无可恕。但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这也可以是萧凤山或者吕如松,谋夺权位,弑杀君上,而后扶持你上位为傀儡,你只不过是被挟裹其中之人。这等人是否必死,我的回答你可以不信,青史之上的记录你总该信吧?”
夏景昀说完,便看着东方明的表情。
他原以为,东方明听了这话之后,会进一步产生些他希望的反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却忽地变得沉默不语。
夏景昀轻叹一声,“看来你是主谋了。”
东方明也不知是不是心虚,默默低下了头。
“但是,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也当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是赢家说了算?”
夏景昀看着他,“你们这事做得之隐秘,就连我都不知晓,这天底下能有几人知晓?届时你到底是主谋还是傀儡,不还是我们说了算?你能活命,也能洗刷那耻辱之罪名,顶多被人感慨一句悲情傀儡罢了。”
他轻声道:“太子殿下,你也不想折腾半生,正当年华便被离开这人世间的繁华快乐吧;你也不想千百世之后,还要顶着弑君的骂名被人唾弃吧?”
生的渴望在绝望的心田中疯长,东方明原本以为坚定的信念随着夏景昀这一句话彻底崩塌。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那么愚蠢的人,轻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景昀轻轻一叹,“知道我为什么今日来找你吗?”
东方明皱眉。
“吕如松和萧凤山各自领兵回攻京师,已至汜水关外。”
枯坐殿中,不知殿外春秋的东方明在短暂的愣神后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站起身来,看着依旧坐着的夏景昀,神色之中也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英国公和阿舅手上,至少有四万兵员,若是英国公能够再抽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