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便躺下了,枕在谢漪腿上,谢漪也跟着调整了坐姿,好让她躺得舒服些。
御者将车驾得甚稳,兼之章台宽阔平坦,刘藻躺着竟觉不出分毫颠簸。但她只枕了一会儿,便起来坐端正了,道:“累不累?”又拍拍自己的腿,“你也枕我。”
谢漪哪有她这般不拘小节,她还要赴宴,躺皱了衣袍,便是无礼了。刘藻也想到了,又拍拍自己的肩,道:“靠一靠,不打紧的。”
她盛情相邀,谢漪不好推辞,便靠在了她的肩上。
刘藻弯了弯唇,竭力坐得端正,显出宽厚可靠的模样来。谢漪枕在她肩上,看她的侧脸,也跟着泛起笑意。
来前,刘藻焦躁气恼,欲问一问谢文的事,也好安慰谢相,然而一到了此,却又不急了,低头捏着谢漪的手指把玩,而后道:“你闭眼。”
谢漪道:“又要做什么?”
刘藻便有些脸红,却仍旧固执道:“快闭眼。”
谢漪宠她,依言将双眸合起。刘藻眼睛亮亮的,一面道:“不许偷看的。”一面将谢漪的手心朝上摊开,而后自袖袋中取出璜佩来,放到她的手心,又转头亲了亲她的发丝,方红着脸道:“好了。”
谢漪这时才睁眼,见手心的璜佩,笑了笑,道:“又赠我玉。”
刘藻粗心,未发觉她话中带了个又字,兴致勃勃地道:“这是方相氏所献,说是有辟邪之效,你将它悬在床头吧,兴许可安睡眠。”
谢漪也是这般想的,她身上已带了一枚青鱼佩,再带璜佩便累赘了。
廷尉是重臣,他的府邸距中枢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刘藻不愿闷在车上,便道:“我与你同去吧。”皇帝加恩,亲临寿宴,也无甚奇怪。
无伤大雅的小事,谢相多半依她,她正欲令御者停下,换乘自己的车,却听谢漪道:“不许去。”
刘藻不解:“为何?”
谢漪无奈地看着她,道:“你一去,便是阖府接驾,上下不宁。老人家八十高龄,好端端过一整寿,你何必闹着去。”
刘藻还是不愿留在车上,低声嘀咕道:“不会的,她又不是没见过朕,宴上也多是重臣,见惯了我的,不会惊扰老人家。”她想着撒撒娇,谢相一定会心软,便道,“我等了你许久,都饿死了,让我去吃顿寿宴,也沾沾老人家高寿的喜气。”
她一撒娇,谢漪便有些不能坚持了。
刘藻见有望,便摇着谢漪的手,道:“让我去让我去让我去。”
谢漪却骤然板了脸,严肃道:“不许撒娇。”
刘藻只好停下,恹恹地,低垂着脑袋。
谢漪软下语气,摸摸她,道:“就在车上,等我回来。”
她不让她去,刘藻是不敢自作主张的,只能没什么气势的抱怨:“必是又要我等许久了。”
谢漪眼中划过一抹宠溺,暗自摇了摇头。
刘藻并未深思谢漪为何不让她去,她口中的恐惊扰寿星,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但谢漪不让她去,她就乖乖在车中等着,不去了。
府内已是高朋满座。丞相携寿礼至,满堂宾客皆起身相迎。
谢漪将寿礼交与廷尉府上的仆役,由李闻引荐,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一把岁数,满头银丝,精神却是不错,眼神也不浑浊,反倒湛然有光。她在丞相面前,也不敢托大,谢漪施礼后,她也起身回了半礼,道:“君侯驾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
“老夫人言重。”谢漪笑道。
老夫人亲引着她在身旁坐下。
筵席已开,珍馐美酒皆上了,满座宾客相继上寿。老夫人红光满面,一一答谢,竟无半点疲倦之色。然而众人都看得出,老夫人似怀了心事,目光总不住往门口瞧。
李闻孝顺,见母亲有心事不能开怀,上前问道:“母亲可有吩咐,儿必全力为之。”
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是在等陛下驾临。”李闻位居九卿,又是帝师,皇帝驾临寿宴,也是情理之中,可眼下宴已过半,仍不见圣驾,想必是不会来了。
李闻听闻母亲是在等圣驾,不由惊讶,问道:“母亲盼望圣驾,可是有事要奏禀陛下?”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有些恼了:“我一老迈的妇人,能有何事,惊动陛下。是为琳儿,她外放数年,不得归京。我若在寿宴上跪求陛下,陛下怜悯我这老妇人,兴许便恩准琳儿回京了。”
李琳离京多年,又使李闻几度失望,他几乎已忘了有这孙女,自也忘了母亲最疼爱她,平日里便时常设法,要他将她调回京中。母亲若在寿宴上跪求陛下,陛下的确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李闻不知怎地,没有立即安抚母亲,反倒格外尴尬地看了谢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