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外风雨飘摇, 波浪拍打舟身的声响不住传来。
刘藻见谢漪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不由心慌起来, 以为她生气了。那回谢相见了铜灯,便很生气,以为亵渎, 眼下这般境况, 她必是更生气了。
她身上还是透湿的, 水珠自发丝流下, 滚入眼中。刘藻抬手一抹, 眼睛便红了, 也不知是心中难受,还是雨珠激的。
谢漪回过神来,温声道:“莫用手。”她一面说一面取了袖中的帕子, 为刘藻擦拭眼角。
帕子留在袖袋中, 竟还是干的。擦干了水滴, 眼睛便舒服多了。
刘藻留意她的神色, 见她并无怒意,便弯了弯唇, 歉然道:“都怨我一时起兴, 牵累谢相与我同受了一回颠簸。”
谢漪将手帕放到她手中, 道:“休说傻话。”
她虽是责备, 话中却不乏亲昵。刘藻抿了抿唇,眼中满是笑意。
过不多久, 便到了蓬莱岛,岛上早有人预备着了。
湿透的衣衫浸在身上,很是伤身。刘藻与谢漪被迎入大殿,各去沐浴更衣,泡去一身寒意。
盛夏的天,狂风暴雨夹杂,也使人生出凉意。
刘藻换了身干净的衣袍,端了杯半烫的蜜水饮下,腹间顿时生出一股暖意,顷刻间直至四肢百骸。她轻轻吁了口气,问道:“谢相那里,送去不曾?”
胡敖回道:“已送去了。”
刘藻这才放心,又令再添一杯来。这回她便不饮了,只捧着捂手。心中则漫无目的地想着,盛夏酷暑之际,能有此清凉,倒也挺好。
岛上殿宇不多,仅三五座耳,正殿饮宴,两处小殿则为歇息观景之用,再远些还有一两处宫室,各有景致。
刘藻在的便是两处小殿中的一处,她恰坐在檐下,抬首可见庭中疾风骤雨,角落的一处芭蕉树,拍打处阵阵声响,却始终不曾折断,显出极为坚韧的秉性来。
刘藻看了很喜欢,便道:“这丛芭蕉,移到椒房殿去。”她早已断了让谢相入主椒房的念头,可见了喜爱之物,她还是一件件地往那座宫室中添。
胡敖应了下来,又提醒道:“陛下往里坐坐,风雨且还大呢。”
刘藻胡乱点了点头,目光却仍在芭蕉上,身子仅往里挪了一寸,便算是应付过去了。胡敖无奈得很,望了望天,又道:“天将暮,风雨未歇,今日恐是不好回去了。陛下可有吩咐示下?”
刘藻闻言,静默片刻,不答反问道:“谢相可沐浴过了?”
“与陛下一般,正在廊下观雨。”
刘藻一听,便坐不住,她站起身,往谢漪那边走去。
谢漪在另一处宫室,与刘藻这里,有一长廊衔接。刘藻趿了木屐,快步穿过长廊,自一小门,入了庭院。她手中撑着伞,木屐湿了大半,身后仅跟了胡敖一人。
谢漪见她过来,也不意外,待她跨上台阶,到了廊下,方俯身行礼。
刘藻将伞递与胡敖,又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方与谢漪道:“有一事,要与谢相商议。”
谢漪便问:“何事?”
刘藻先在竹席上坐了,又用目光示意身旁,要谢漪也坐。谢漪见此,也不好辞,就坐到了她身旁。刘藻眼中有了少许笑意,这才答道:“今日风雨大作,怕是要在此歇一晚。”
这是自然的事,谢漪颔首道:“也好。”
夏日的雨一贯来得急,去得快,然这场雨,似有不休不止之势,竟是越下越下。想来雨停后,太液池中水,会涨上一大截。
谢漪说罢,便望向庭中,刘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雨。她独自在那处殿宇中,观雨观芭蕉也甚入神,然而眼下,有谢漪在旁,她便只能对她着迷了。
谢漪换了身紫色的曲裾,将她的肌肤映得格外白皙,与她那一身缥缈清静的气.韵甚为相合。刘藻望了眼她仿佛染了胭脂般的唇,又忙挪开了目光,极力显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问道:“这是何人的衣衫?”
谢漪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道:“当是哪一位妃妾所在此处。”
观衣衫用料,色泽簇新,并无褪色,多半是昭帝的妃妾。刘藻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玄色的宽袍,衣摆处以金丝绣了祥云纹样,袖口衣襟是红色的滚边,谢漪看了看,道:“这当是昭帝的衣袍,且是新制,留在此处,不曾上过身的。”
刘藻恍然,忽想到她穿的是昭帝的衣袍,谢相所着却是昭帝妃妾之衣,她心中便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
谢漪想着陛下难得来一回,却逢骤雨,甚不凑巧,竟要错过这岛上的好景了,便与她说起蓬莱岛中的奇景异珍,算作弥补。
刘藻听得认真,听罢,笑吟吟的:“来日我还要再来一回,亲眼看看。”
此处是皇家园林,本就是与皇帝游乐之用,她要来几回,都使得。谢漪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藻却是心念大动,欲邀她来日同行,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开口,怕这一邀,成了谶语。
谢漪见她神色恍惚,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陛下可是心中有事?”
刘藻笑了一下,摇摇头。她不愿答,谢漪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问了。刘藻见她不说话,恐方才热